原文:
韩镛,字伯高,济南人。延佑五年中进士第,授将仕郎、翰林国史院编修官,寻迁集贤都事。泰定四年,转国子博士,俄拜监察御史。当时由进士入官者仅百之一,由吏致位显要者常十之九。帝乃欲以中书参议傅岩起为吏部尚书,镛上言:“吏部掌天下铨衡,岩起从吏入官,乌足尽知天下贤才?况尚书秩三品,岩起累官四品耳,于法亦不得升。”制可其奏。
天历元年,除佥浙西廉访司事,击奸暴,黜贪墨,而特举乌程县尹干文传治行为诸县最,所至郡县,为之肃然。二年,转江浙财赋副总管。至顺元年,除国子司业,寻迁南行台治书侍御史。顺帝初,历佥宣徽及枢密院事。至正二年,除翰林侍讲学士,既而拜侍御史,以刚介为时所忌,言事者诬劾其赃私,乃罢去。五年,台臣辨其诬,遂复起参议中书省事。
七年,朝廷慎选守令,参知政事魏中立言于帝:“当今必欲得贤守令,无加镛者。”帝乃特署镛姓名,授饶州路总管。饶之为俗尚鬼有觉山庙者自昔为妖以祸福人为盗贼者事之尤至将为盗必卜之。镛至,即撤其祠宇,沉土偶人于江。凡境内淫祠有不合祀典者,皆毁之。人初大骇,已而皆叹服。镛知民可教,俾俊秀入学宫,求宿儒学行俱尊者,列为《五经》师,旦望必幅巾深衣以谒先圣,月必考订课试,以示劝励。每治政之暇,必延见其师生,与之讲讨经义,由是人人自力于学,而饶之以科第进者,视他郡为多。镛居官廨,自奉淡泊,僚属亦皆化之。先是,朝使至外郡者,官府奉之甚侈,一不厌其所欲,即衔之,往往腾谤于朝,其出使于饶者,镛延见郡舍中,供以粝饭,退皆无有后言。其后有旨以织币脆薄,遣使笞行省臣及诸郡长吏。独镛无预。镛治政,虽细事,其详密多类此。
十年,拜中书参知政事。十一年,丞相脱脱在位,而龚伯璲辈方用事,朝廷悉议更张,镛有言,不见听。人或以镛优于治郡,而执政非其所长,遂出为甘肃行省参知政事。及脱脱罢,用事者悉诛,而镛又独免祸。乃迁西行台中丞,殁于官。 (选自《元史》)
译文:
韩镛,字伯高,济南人。延佑五年考中了进士,被授予仕郎、翰林国史院编修的官职,不久调任集贤都事。泰定四年,又转任国子博士,不久担任监察御史。当时能从进士做官的仅有百分之一,由吏职出身能做到显要官位的常常有十分之九。皇帝就想让中书参议傅岩起做吏部尚书,韩镛上书说:“吏部是掌管天下考核、选拔人才的地方,傅岩起从吏职起家做官,怎么能了解全天下的贤才?况且尚书是三品官阶,傅岩起从做官开始多次升迁也才四品,按照制度也不应升为尚书。”皇帝下诏同意他的奏言。
天历元年,担任浙西廉访司佥事之职,打击奸诈、暴虐,罢免贪赃枉法的官员,而特别推举乌程县尹干文传的治理行为是各县之最,凡是韩镛所到的郡县,都因为他的到来政务肃然。天历二年,转任江浙财赋副总管。至顺元年,任国子司业,不久任南行台治书侍御史。顺帝初年,历任宣徽院及枢密院佥事。至正二年,任翰林侍讲学士,随即任侍御史,因为刚正不阿被当时的官员们所忌恨,议论政事的人诬告他贪赃肥私,于是他被罢官。至正五年,御史台官员辨白他所受的诬赖,于是又被起用参议中书省事务。
至正七年,朝廷慎重选用州县长官,参知政事魏中立对皇帝说:“现在您想要找到的贤良州县长官,没有人比得上韩镛的。”于是皇帝特意写上韩镛的姓名,授给他饶州路总管的官职。饶州地区民俗崇尚鬼神,有座觉山庙,从前就有妖怪能使人得祸福的传言,做盗贼的人尤其敬奉,准备抢劫时,必定到庙中占卜吉凶。韩镛到任后,就拆毁了庙宇,将泥塑偶像沉入江中。凡境内不合礼仪的过多的祠庙,全部毁掉。人们起初极为害怕,后来就都赞同信服了。韩镛知道百姓可以教化,让才华出众的人进入学宫,寻访品行学问都受人尊重的老成博学的人,作为《五经》教师,每月初一十五必定穿戴深衣幅巾来拜祭孔子,每月必要来考核功课,用来劝勉鼓励。每当处理政事完的空闲时间,肯定要接见师生,与他们讲论探究经义,由此人人自觉努力学习,因而饶州通过科第考试进入仕途的人,比其他郡县要多。韩镛居住在官衙中,日常生活清净淡泊,同僚下属也逐渐被他教化。以前,朝廷的使臣到达地方州县,官府供奉极为奢侈,一旦不满足他们的愿望,他们就怀恨在心,往往在朝廷中对地方官员竭力诽谤,朝廷使臣到了饶州,韩镛在郡舍接见他们,供给他们粗米饭,他们从饶州回去后都没有什么议论。后来皇帝降旨:缯帛过于脆薄,派使臣笞责行省官员和各州县长官。唯独韩镛没有收到责罚。韩镛治理政事,即使是小事,也都像这样考虑周详缜密。
至正十年,任中书参知政事。十一年,丞相脱脱在位,而龚伯璲这些人正受重用,朝廷都在议论改革,韩镛也提出意见,但没有被采纳。有人认为韩镛擅长治理郡县,而在朝廷执政并非他的长处,于是外放为甘肃行省参知政事。等到脱脱被罢免,受他重用的人都被处死,只有韩镛又独自免去灾祸。于是又调任西行台中丞,死在官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