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袁继咸,字季通,宜春人。天启五年进士。授行人。崇祯三年冬,擢御史,监临会试,坐纵怀挟举子,谪南京行人司副,迁主客员外郎。七年春,擢山西提学佥事。未行,总理户、工二部中官张彝宪有朝觐官赍册之奏。继咸疏论之谓此令行上自藩臬下至守令莫不次第参谒屏息低眉跪拜于中官之座率天下为无耻事大不便彝宪大恚,与继咸互讦奏。帝不听,乃孑身赴任。久之,巡抚吴甡荐其廉能。而巡按御史张孙振以请属不应,疏诬继咸脏私事。帝怒,逮继咸,责甡回奏。甡贤继咸,斥孙振。诸生随至都,伏阙诉冤,继咸亦列上孙振请属状及其赃贿数事。诏逮孙振,坐谪戍;继咸得复官。十年,除湖广参议,分守武昌。以兵捣江贼巢兴国、大冶山中,擒贼首吕瘦子,降其党千余人。诏兼佥事,分巡武昌、黄州。击退贼老回回、革里眼等七大部黄陂、黄安,筑黄冈城六千余丈。十二年,移淮阳,忤中官杨显名,奏镌二秩调用。督师杨嗣昌以其知兵,引参军事。明年四月擢右佥都御史,抚治郧阳。初,继咸闻李自成兵败南下,命部将郝效忠、陈麟、邓林奇守九江,自统副将汪硕画、李士元等援袁州,防贼由岳州、长沙入江西境。既已登舟,闻良玉反,复还九江。良玉舟在北岸,贻书继咸,愿握手一别,为皇太子死。九江士民泣请继咸往,纾一方难。继咸会良玉于舟中,良玉语及太子下狱事,大哭。次日,舟移南岸,良玉袖出皇太子密谕,劫诸将盟。继咸正色曰:“密谕何从来?先帝旧德不可忘,今上新恩亦不可负,密谕何从来?”良玉色变,良久乃曰:“吾约不破城,改檄为疏,驻军侯旨。”继咸归,集诸将于城楼而洒泣曰:“兵谏非正。晋阳之甲,《春秋》恶之,可同乱乎?”遂约与俱拒守。中朝皆疑继咸、良玉同反。而南都时已破,诸镇多纳款。继咸劝梦庚旋师,不听。遣人语林奇、硕画、士元毋为不忠事,林奇、硕画、士元避皖湖中,遣人阴逆继咸。继咸已为效忠绐赴其军。将及湖口,而梦庚、效忠降于清,遂执继咸北去,馆内院。至明年三月,终不屈,乃杀之。
(选自《明史·袁继咸传》有删改)
译文:
袁继咸,字季通,宜春人。天启五年考中进士。授官行人。崇祯三年冬天,升任御史,参加会试监考,因放任与试的举人挟带,被贬为南京行人司副,后来升为主客员外郎。七年春天,升任山西提学佥事。尚未赴任,总理户、工二部的宦官张彝宪进呈了一份关于朝觐官员登记注册的奏章。继咸上书评论说:“假如这个命令得到推行,那么上自布政使、按察使,下到郡守县令,没有谁不依次来参拜谒见的,低声下气地跪拜在宦官的座前。这样率领天下人来干无耻的事,非常不利。”彝宪大为恼火,就上书和继咸相互攻击。崇祯皇帝不听劝阻,继咸就独自一人上任去了。过了好长时间,巡抚吴甡推荐继咸亷洁奉公,精明强干。可是巡按御史张孙振因为向继咸请托,而继咸不答应,就上书诬蔑他贪赃谋私。崇祯皇帝恼了,逮捕了继咸,责令吴甡回奏。吴甡称赞继咸,驳斥了张孙振的诬告。山西的生员们也跟到京师,跪在宫门外诉冤,继咸又上书陈诉了张孙振向他请托的事以及收受贿赂的几件事。崇祯皇帝下诏逮捕了张孙振,判处他贬官充军,继咸得以恢复原职。十年,朝廷任命继咸为湖广参议,分守武昌。他带兵在兴国、大冶一带的山中捣毁了长江流域的贼巢,活捉了贼寇首领吕瘦子,降服了他的部下一千多人。朝廷又任命他兼任佥事,分巡武昌、黄州。他又在黄陂、黄安打退了贼将老回族、革里眼等七大部,为黄冈城修筑了六千多丈长的城墙。十二年,继咸调到淮阳,因为触犯了宦官杨显名,被奏准贬官两级调用。督师杨嗣昌因为继咸懂得军事,援引他参赞军事。第二年四月,朝廷提升他为右佥都御史,抚治郧阳。当初,继咸听说李自成兵败南下,就命令部将郝效忠、陈麟、邓林奇驻守九江,自己统领副将汪硕画、李士元等去支援袁州,以防贼人由岳州、长沙进入江西境内。已经登上船了,听说良玉叛乱,又回到九江。良玉的船停在长江北岸,送信给继咸,希望能和他握手告别,去为皇太子效死。九江的士绅、百姓都流着泪请继咸前往,消除这一带可能会发生的战乱。继咸到船上会见良玉,良玉说到太子被打入监狱一事就大哭。第二天,船移到南岸,良玉从袖中取出皇太子的密谕,劫持九江的将领们和他结盟。继咸脸色严肃地问道:“太子的密谕是从哪里得到的?先帝过去的恩德不能忘,现在新皇上的恩德也不可辜负,太子的密谕是从哪里得来的?”良玉脸色变了,过很长时间才说:“我约定不攻打南京,把檄文改为奏疏,在都城外驻军,听候圣旨。”继咸回城后把各位将官召集到城楼上挥泪说道:“兵谏是不对的。晋阳的军队,《春秋》厌恶,我们能和他一起作乱吗?”接着就和大家商定一同拒守。朝廷内部都怀疑继咸和良玉一起反了。不过当时南京已被攻破,诸镇大多都投降了。继咸劝说梦庚回师,梦庚不听。继咸派人告诉林奇、硕画、士元不要做不忠的事,当时林奇、硕画、士元躲避在安徽的湖泊中,他们派人暗中迎接继咸回来。继咸已经被效忠骗到他的部队里了。部队即将回到湖口时,梦庚、效忠向大清投降了,于是把继咸带到北边去,软禁在内院中。到第二年三月,继咸终究不肯屈服,就把他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