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陈友谅,本谢氏,祖赘于陈,因从其姓。少读书,略通文义。有术者相其先世墓地,曰“法当贵”,友谅心窃喜。
友谅初尝为县小吏,其时徐寿辉兵起反元,遂往从之。后文俊欲谋杀寿辉不果,奔黄州;友谅因乘机袭杀文俊,并夺其军,自称平章军。
始友谅破龙兴,寿辉欲徙都之,友谅不可。未几,寿辉次江州。友谅伏兵郭外,迎寿辉入,即闭城门,悉杀其所部。即江州为都,奉寿辉以居,而自称汉王,置王府官属。遂挟寿辉东下,攻太平。太平城坚不可拔,乃引巨舟薄城西南。士卒缘舟尾攀堞①而登,遂克之。志益骄,进驻采石矶,遣部将阳白事寿辉前,戒壮士挟铁挝击碎其首。寿辉既死,以采石五通庙为行殿,即皇帝位,国号汉,改元大义。
太祖患之,与战于武昌。太祖所乘舟樯白,友谅约军士明日并力攻白樯舟。太祖知之,令舟樯尽白。翌日复战,自辰至午,友谅军大败。友谅欲退保奚山,太祖已先扼湖口,邀其归路。持数日,友谅谋于众。右金吾将军曰:”出湖难,宜焚舟登陆,直趋湖南图再举。”左金吾将军曰:“此示弱也,彼以步骑蹑我,进退失所据,大事去矣。”友谅不能决,既而曰:“右金吾言是也。”左金吾以言不用,举所部来降。右金吾知之,亦降。友谅益困。
太祖凡再移友谅书,其略曰:“吾欲与公约从,各安一方,以俟天命。公失计,肆毒于我。我轻师间出,奄有公龙兴十一郡,犹不自悔祸,复构兵端。一困于洪都,再败于康郎,骨肉将士重罹涂炭。 公即幸生还,亦宜却帝号,坐待真主,不则丧家灭姓,悔晚矣。”友谅得书忿恚,不报。久之乏食,突围出湖口。诸将自上流邀击之,大战泾江口。汉军且斗且走,日暮犹不解。友谅从舟中引首出,有所指捴②,骤中流矢,贯睛及颅死。
(选自《明史•陈友谅传》)【注】:①堞:城墙上如齿状的薄型矮墙。②捴(zǒng):同“总”,统率,这里是指挥的意思。
译文:
陈友谅,本来姓谢,祖上赘附于陈家,于是跟了人家的姓.小时候读书,稍稍通了文义.有术士看他先祖的墓地,说“按相术应当富贵”,陈友谅心里暗喜。
陈友谅刚开始曾经当过县吏,当时徐寿辉与倪文俊起兵反抗元军,于是他去跟随了他们,后来倪文俊想谋杀徐寿辉没有成功,逃到黄州;陈友谅于是乘机袭杀倪文俊,并且夺了他的军队,自称平章军。
起初陈友谅攻占龙兴,徐寿辉想迁徙到那里并把它作为国都,陈友谅没有答应.不久,徐寿辉驻扎在江州.陈友谅在城外埋伏了军队,迎接徐寿辉进城,然后马上关了城门,他的部下全部被杀.陈友谅就把江州作为都城,(表面上)侍奉徐寿辉而据,而他自称汉王,设置了王府和官属.然后挟制徐寿辉向东而下,攻打太平.太平城坚固不可攻下,他就率领大船迫近太平城的西南方.士兵们沿着船尾攀上城垛登上城池,于是攻克了太平城.他的内心更加骄傲,进驻采石矶,派遣部将假装在徐寿辉前禀告事情,埋伏了健壮的士兵夹着铁挝击碎了徐寿辉的脑袋.徐寿辉死了以后,陈友谅把采石矶的五通庙作为行殿,登上了皇帝的位置,国号为汉,改元大义。
明太祖把他当做祸患,与陈友谅在武昌会战.太祖所乘的是白色帆布的船,陈友谅就约定军士第二天一齐攻打白色帆布船.明太祖知道这个消息,下令所有的帆布都换成白色的.第二天又战,从辰时到午时,陈友谅军大败.陈友谅想退守保奚山,明太祖已提前扼守住了湖口,阻断了他们的归路.相持了几天,陈友谅同众人谋划.右金吾将军说:“逃出湖难,应该焚烧船只登岸,直奔湖南再图大举.”左金吾将军说:“这样就向敌人示弱,他们用步兵和骑兵追踪我们,我们的进退就失去了据守的地方,大事就去了.”陈友谅不能决断,过了一会儿又说:“右金吾说的对.”左金吾因为谏言不被采用,率领所部来向明太祖投降.右金吾知道这个消息后,也来投降了.陈友谅更加陷入困境。
明太祖多次给陈友谅写信,大致意思说:“我原想和你结盟,各自安守一方,来等待天命.你错误计谋,肆意荼毒于我.我率轻装军队从小道出击,突袭占有了龙兴十一郡,你仍然不忏悔自己造成的祸患,又挑起争端.第一次被困于洪都,第二次在康郎战败.骨肉将士重重遭受了涂炭.你如果侥幸得以生还,应该除却帝号,坐等真命天子,否则,定当家破姓亡,后悔就晚了.”陈友谅接到信后十分生气,没有回复.时间长了缺少粮食,向湖口突围.诸将从上流阻击他,在泾江口激战.汉军且斗且逃,天晚了仍然不能突围.陈友谅从船中伸出头来,想指挥突围,突然被流矢射中,从眼睛穿入到达脑颅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