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不妒,有饭大家吃
同行间为了各自的利益而互相妒忌,似乎已是常情了。由妒忌到倾轧、竞争似乎成了同行间的常事,所谓“同行是冤家”的俗语,讲的正是这个理儿。在竞争中或者一方取胜,另一方被迫称臣;或者两败俱伤,“鹬蚌相争”而被第三方“渔翁得利”;或者一时难分胜负,双方维持现状,酝酿新一轮的竞争。
那么,在这种循环中有没有既不触动对方利益、又能使双方得利的变通之路可走呢?有!这就是不断同行的饭碗。“同行不妒,什么事都可以成功。”胡雪岩这样说。
胡雪岩看到在太平天国兴起的形势下,各地纷纷招兵扩军、开办团练以守土自保,尤其是江浙一带,直接受到太平天国的威胁,特别是自上海失守后,人心惶惶,防务亟待加强,更是大办团练、扩充军队,有了兵就要有兵器,因而各地急需大批洋枪洋炮。胡雪岩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决定充分利用自己在官场的关系,大做军火生意。
说实话,胡雪岩对买卖洋枪的门道几乎一无所知,但不知道不怕,胡雪岩会“变”,他对古应春拱拱手说,“你比我内行得多了。索性你来弄个‘说帖’,岂不爽快。”一句话,就把担子压到了古应春的肩上。
古应春本事的确不错,提笔构思,转眼就把“说帖”写好,而且笔下生花,行文流畅、漂亮。胡雪岩尽管自己不能动笔,但他却特别会看,而且目光锐利。他一眼就发现“说帖”好是好,就是写得太正统了,把洋枪、洋炮的好处,原原本本谈得很细,读起来很吃力。于是,为了让“说帖”能够打动官府的决策人,胡雪岩建议古应春采取“变通”的方法,说英国人运到上海的洋枪数量有限,卖给了官军,就没有货色再卖给太平军,所以这方面多买一支,那方面就少得一支,出入之间,要以双倍计算。换句话说,官军花一支枪的钱,等于买了两支枪。
然而,在决定买枪之后,古应春接下来“除了洋枪,还有大炮,要不要劝浙江买?”的问话,却让向来果断的胡雪岩有点儿犹豫和踌躇,并且最后放弃了买火炮的打算。原来,浙江有个叫龚振麟的,曾经做过嘉兴县的县丞,道光末年就在浙江主持“炮局”,浙江炮局主要就是制造火炮的。
胡雪岩认为,如果他买进西洋炮,由于西洋炮威力大,质量好,必然要顶掉浙江炮局制造的土炮,因而也势必侵害炮局的利益,引起炮局的妒忌。他们为维护自己的利益,肯定会利用自己多年建立起来的影响,大肆挑剔买洋枪洋炮的弊端,反对浙江购买洋炮洋枪。如此一来,不仅洋炮买不成,恐怕就连洋枪也买不成了。
基于这种对人情世故的考虑,胡雪岩决定舍洋炮而买洋枪,不仅有效避免了对炮局利益的触及,而且又选择了一条与众不同的经营项目,另辟市场,不致于引起同行的反对。虽是同行,却能够做到和平共处,这是胡雪岩为了生意的成功而寻求的外部环境。他取枪舍炮的做法,看似缩小了自己的市场,实际上却是为了开辟另一市场而做出的必要让步,在这一新市场上,他不会遭到同行的妒忌和反对,也没有竞争,从而营造出良好的经营空间,赢得更大的利润。
胡雪岩做生意,向来把人缘放在第一位。所谓“人缘”,对内是指员工对企业忠心耿耿,一心不二;对外则指同行的相互扶持、相互体贴。因此,胡雪岩常对帮他做事的人说:“天下的饭,一个人是吃不完的,只有联络同行,要他们跟着自己走,才能行得通。所以,捡现成要看看,于人无损的现成好捡,不然就是抢人家的好处。要将心比心,设身处地为别人想一想。”胡雪岩是这么说的,更是这么做的,他的商德之所以为人称道,很重要的一条,就是把同行的情看得高于眼前利益,在面对你死我活的激烈竞争时,做到了一般商人难以做到的:不抢同行的饭碗。
胡雪岩不抢同行的饭碗,并非回避竞争与冲突,而是舍去近利,保留交情,从而带来更长远、更巨大的商业利益。
要做生意先做人
信用、信义是一个人立身行事之本。商场中是最要讲究信用的,没有信用,坑蒙拐骗,偷奸耍滑,生意最终不可能长久。因此,在胡雪岩的经商生涯中,他经常说:“做人无非是讲个信义,生意失败,还可以重新来过;做人失败,不但再无复起的机会,而且几十年的声名,付之东流。”
其实,做生意与做人,本质上应该是一致的,一个真正成功的商人,往往也应该是一个讲信义之人。比如胡雪岩,就可以称得上是一个真正的仗义守信的成功商人,也可以说他的仗义守信,正是他能够获得比一般人大得多的成功的重要条件。
胡雪岩的仗义守信从下面这件事情上可以略见一斑。胡雪岩的钱庄开业不久,接待了一位特殊的客户。傍晚时分,一名军官手里提着一个很沉重的麻袋,指名要见“胡老板”。
等胡雪岩被从家里找来,这名军官把姓名和官衔报了出来:“我叫罗尚德,钱塘水师营十营千总。”然后,把麻袋解开,只见里面是一堆银子,有元宝,有圆丝,还有散碎银子。随后他又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放在胡雪岩面前。
“胡老板,我要存在你这里,利息给不给无所谓。”
听了这句话,胡雪岩大为感动,一个素昧平生的人,竟然如此信任自己。不过胡雪岩心想,以罗尚德的身份、态度和这种异乎寻常的行为,这笔存款既可能是一笔生意,也可能是一种麻烦。
随后,胡雪岩了解到罗尚德是四川人,家境相当不错,但从小不务正业,是个十足的败家子,因而把父母气得双双亡故。罗尚德从小订过一门亲,女家也是当地一个财主,好赌的罗尚德不时伸手向岳父家要钱,前后共用去岳父家一万五千两银子。
后来女家见他不成材,便提出退婚,并说如果罗尚德肯把女家订婚时的庚帖退还,他们可以不要这一万五千两银子,另外再送他一千两银子。不过希望他今后能到外地谋生,免得在家乡沦为乞丐,给死去的父母丢脸。这对罗尚德是个刻骨铭心的刺激,他撕碎了庚帖,并且发誓说,做牛做马,也要把那一万五千两银子还清。
罗尚德后来投军,辛辛苦苦13年熬到六品武官的位置,自己省吃俭用,积蓄了这一万多两银子,如今已经接到命令要到江苏与太平军打仗,没有可靠的亲眷相托,因而拿来存入阜康钱庄。他将银子存入胡雪岩的阜康钱庄,既不要利息,也不要存折,一来是因为他相信阜康钱庄的信誉,他的同乡刘二经常在他面前提起胡雪岩,而且只要一提起来就赞不绝口;二来也是因为自己要上战场,生死未卜,存折带在身上也是一个累赘。
得知罗尚德的具体情况,胡雪岩心里盘算了一下,说道:“罗老爷,承蒙你看得起阜康,当我是一个朋友,那么,我也很爽快,你这笔款子准定作为三年定期存款,到时候你来取,本利一共一万五。你看好不好?”
“这,这怎么不好?”罗尚德惊喜不已,满脸的过意不去,“不过,利息实在太多了。”
罗尚德非常感动,回到军营后讲述了自己在阜康钱庄的经历,使阜康钱庄的声誉一下子就在军营中传开了。许多军营官兵把自己多年积蓄的薪饷甘愿“长期无息”地存入阜康钱庄。当时胡雪岩的钱庄是新开的,根本没有多少资金流通,可以说军营中官兵的这些存款成了阜康钱庄的“第一桶金”。
后来的事实也充分证明,胡雪岩的做人的确是仁义尽至,讲信用讲到了家。罗尚德在战场上战死前,委托两名同乡将自己在阜康的存款提出,转至老家的亲戚家。罗尚德的两位同乡没有任何凭据,就来到阜康钱庄办理这笔存款的转移手续,阜康钱庄在证实了他们确是罗尚德的同乡后,没费半点儿周折,就为他们办了手续。就是从这一点上,我们就能看到胡雪岩仗义而守信用的人品。
记得一位伟人曾经说过这样的话,“一个人做点儿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不做坏事”。另外,民间也有一句“善始善终”的老话,讲得无非都是做人贵在坚持到底的道理。同样的道理,对于生意人来说,一时一事讲信用并不难,难的是始终如一地讲信用,特别是在自己处于困境的情况下,就更是考验一个人是否讲信用的关口。
胡雪岩做人讲信用,可说是始终如一。在顺利的时候讲信用,在困难的时候仍然坚持讲信用。比如在已经开始出现危机的情况下,胡雪岩还大包大揽,答应为左宗棠办两件事情:一件是为他筹饷,一件是为他买枪。
不过,胡雪岩虽然答应下这两件事情,但实际做起来却非常棘手。棘手之处首先还是一个“钱”字。本来胡雪岩可以向左宗棠坦白陈述这些难处,求得他的谅解,即使推脱不了这两件事,至少也可以获准暂缓办理。但他却不愿意这样做。为什么呢?胡雪岩知道左宗棠虽然入了军机处,但事实上已经老迈年高,且衰病侵扰,在朝廷理事的时日不会太多,自己为他办事也许就是最后一次了。
自结识左宗棠之后,他在左宗棠面前说话从来没有打过折扣,因而也深得左宗棠的信任。他不能让人觉得左宗棠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仰仗了,自己也就可以不为他办事了。更重要的是,“为人最要紧的是收缘结果,一直说话算话,到临了失一回信用,且不说左湘阴保不定会起疑心,以为我没有什么事要仰仗他,对他就不像从前那样子忠心,就是自己也实在不甘心,多年做出来的牌子,为一件事就砸掉了”,实在是不划算。
胡雪岩在对左宗棠的态度上,至少有两点很值得我们钦佩:
第一点,决不用完就扔,过河拆桥。胡雪岩结识左宗棠,从他作为一个生意人来说,是将左宗棠作为可以利用、倚靠的官场靠山来“经营”的,他也确实从这座靠山上得利多多。但是,胡雪岩也决不仅仅只是将左宗棠作为能靠就靠、靠不住就弃之而投他的单纯靠山,因而即使自己已经处于极其艰难的境地,他也要全力完成左宗棠交办的事情。从个人品德上来说,这不能不让人感慨。
第二点,维持信用,始终如一。胡雪岩决不愿意一生注重信用而到最后为一件事使这信用付之东流,因此,即使到了真正是勉力支撑,而且岌岌可危的时候,宁可支撑到最后一败涂地,也要保持自己的信誉和形象。
胡雪岩认为,无论是从做人的角度看,还是从做生意的角度看,这两点其实都非常重要,因而特别注意坚持自己的信用。
一个生意人的信用,既要看他在某一桩具体生意运作过程中的守信程度,更要看他一贯的信誉状况。生意人的信誉形象是由他一贯守信建立起来的。而且建立信誉形象难而破坏信誉形象易,一次的信用危机,足以使一辈子努力建立起来的信誉形象彻底坍塌。这是任何一个生意人都不能不时刻注意的。
予人玫瑰,手留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