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一个夏天,我刚满十四岁,家乡突降大雨,那雨像倒了一盆水似的,哗哗的响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雨越下越大,闪电和雷鸣不停的给雨伴舞,外面的花草树木好像都不得安宁似的,摇摇摆摆,惊慌失措。雷声震耳欲聋,人们心惊胆战。
这时候,村里人都不再下地干活,只能在家里“躲藏”。我想,我们兄妹四人也许能呆在家里写作业了。这时,父亲从牛棚里急急忙忙回来,对母亲说道:“没有青草喂牛了,下这么大的雨,怎么办呢?”我们家里养了一头老黄牛,是刚分地那年,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从生产队里与人合伙买的。父亲常年有病,全家十多亩地耕种耩耙等农活,就都全靠它了。一家人对这头老黄牛百般呵护,老黄牛也仿佛知道报恩似的,不顾年老体衰,每逢农忙季节,就格外的卖力。
老黄牛的食量惊人。在我少年时代的记忆里,它那长长的、宽大的嘴好像没有闲着的时候,总是在吃草和饲料或者在咀嚼(反刍)。一年四季,除了冬季,地瓜秧、花生秧、玉米秸秆等大量的农作物足够老黄牛一个冬季的食物,无需我们兄妹割草外,其余春夏秋季,都是需要喂青草的。春天,大地回春,草木葳蕤,我们兄妹四人放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背上粪萁头、拿起镰刀,到野外去割牛草。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牛饿着!”娘对爹说:“你身子骨不好,不能淋雨,等雨稍微小点,还是我去吧!”
“还是我和大妹去吧!”大哥不由分说便背起粪萁头,拿上镰刀,走出屋门。此时,雨声似乎小了一点,雨点也没有刚才大了、急了。
“我俩也去!”我和二姐也拿起镰刀,一前一后跟着大哥、大姐走出了屋门。我们快速向离家二里地的那片苇子林冲去,那里有牛最喜欢吃得苜蓿、黑麦草、皇竹叶、野芹菜、野豆苗、茼蒿、苋菜、薄荷等。
出了门才发现雨下得比刚才在家看到的情形更猛,乌云一下子便黑压压地压下来。沉闷的雷声从西北方向我们移来,紧接着,一串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刹那间,一串又一串的雨点,铺天盖地地倾盆而下。时不时还裹来一阵狂风,刮得我分不清东南西北!头顶的草帽根本抵挡不住狂风的袭击,不一会儿,我们全身都被雨淋湿透了。此时,想缩回去是不可能的了,那头老黄牛还等着我们割的草呢!我们只有硬着头皮继续前进。
我可以清楚地听到雨水落地的“哒哒”声和大雨的“哗哗”声。狂风咆哮着,风吹在苇子阔里发出“呜--呜--”的惨叫声,一道道闪电划破了昏暗的天幕,沉闷的雷声如同大炮轰鸣,使我惊恐万分。大哥好像看出了我的窘态,他让我跟在他的身后,不时地帮我割一把。大姐也不时地帮二姐一把。终于,我们好不容易割满了整整四筐粪萁头青草,然后背在肩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艰难的往回走……
有人说:父母在,兄妹是一家人;父母不在,兄妹变成了亲戚。如今,我们四兄妹也都成家立业,各自有了自己的子女。慢慢长大的我们,虽然平日里也经常一聚,可我总忘不掉那个夏天的暴雨,那个暴雨中我们四兄妹齐心协力割牛草的情景,虽历狂风暴雨,但是那样的温暖,那样的美好,那样的幸福……任凭岁月的流逝和风尘的洗礼,都烙在我记忆的深处成为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