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春晚,由马季先生创作的群口相声《五官争功》受到热烈欢迎,它以拟人和夸张的手法讽刺了自高自大不团结带来的危害,从此这个相声就成为一段经典。
至今人们还记得一些特别逗笑的对白,如:
嘴:你凭什么把我这嘴放最下边儿?
马季:是啊,当初它就那么设计来着。
嘴:你得把我的位置往上调。
马季:怎么调法?
嘴:我这嘴,得长你脑瓜顶上去。
马季:这嘴长到这儿来?赶上下雨你不怕存水啊?
不过也许很多人不知道,用五官拟人对话的创意并不是从这个相声才有的,在古代笔记小说中早已出现过。
如北宋王谠撰写的文言轶事小说《唐语林》中的一段:
顾况从辟,与府公相失,揖出幕,况曰:“某梦口与鼻争高下。口曰:‘我谈今古是非,尔何能居我上?’鼻曰:‘饮食非我不能辨。’眼谓鼻曰:‘我近鉴豪端,远察天际;惟我当先。’又谓眉曰:‘尔有何功,居我上?’眉曰:‘我虽无用,亦如世有宾客,何益主人?无即不成礼仪;若无眉,成何面目?’”府公悟其讥,待之如初。
这是说诗人顾况在当幕僚时,跟他所侍奉的主官产生了隔阂,他在离开时跟主官说道:“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的嘴巴和鼻子争高下。嘴说:我能谈古论今,你有何能在我之上?鼻子说:要是没我你都不知道食物的味道。眼睛搭话说:我近可看毛发之端,远可看天边之遥,所以自然是我在最上面。然后它又问眉毛:你有什么功劳,竟然在我之上?眉毛回答说:我虽然没有什么用,可就好比世间的宾客对主人一样,宾客对主人也没什么好处,但是没有宾客就不成礼仪了。假如没有我眉毛,人的脸面还能完整吗?“主官一下就听出来顾况话里含义,这是顾况告诉他主角配角他分得清,请他宽容一些就行。所以主官从此又像以前那样好好对待顾况了。
此外,在宋代金盈之的《醉翁谈录·嘲戏绮语》中也有一段类似的内容:
眉、眼、口、鼻四者,毕有神也。一日,口为鼻曰:“尔有何能,而位居吾上?”鼻曰:“吾能别香臭,然后子方可食,故吾位居汝上。”鼻为眼曰:“子有何能,而位在吾上也?”眼曰:“吾能观美恶,望东西,其功不小,宜居汝上也。”鼻又曰:“若然,则眉有何能,亦居吾上?”眉曰:“吾也不解与诸君厮争得,吾若居眼鼻之下,不知你一个面皮安放那里?”
这段内容与《唐语林》大同小异,只是最后眉毛的答话更简单直接:要是我眉毛在最底下,不知道你这个脸皮还放在哪?
能看出来,在《唐语林》中的“五官争功”的寓意主要是讲“人可各尽其才,各安其位,待人须宽容”;而到了《醉翁谈录》里已经向“做人要团结合作,不可居功自傲”的寓意转变了。
《醉翁谈录》这个寓意正是相声《五官争功》的主题。
现在再来看相声《五官争功》最后几句台词:
众:走!走!走!走!
马季:回来,回来!
众:怎么又回来啦?
马季:我琢磨过来啦。
众:啊。
马季:你们几位全走啦?
众:啊?
马季:我这脑袋成鸭蛋啦!
众:哈哈!
再对照《醉翁谈录》结尾:我眉毛要在最底下,你这面皮成什么啦? 可以看出,相声最后这个包袱完全借鉴了前者!
可见,相声《五官争功》无疑是从古人的文章中汲取了创作灵感,不过这并不妨碍它成为一部当代经典曲艺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