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锺牛王岭(中)
蕙质兰心
看到这里,我油然想起了苏东坡的著名诗句:惊涛拍岸,激起千堆雪!眼前的情景,可不正是这一逼真景象的写照吧?多么的形象,又多么的富有气势。自然也联想到,白浪击岸,化成千堆雪,千古风流人物,都随花落去……
海浪很耐心,也很有恒心,亿万年来,始终不逾一如既往锲而不舍地闯荡、洗涤、冲击、剥蚀着岛屿脚下的花岗岩礁石。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它们总是这般不辞劳苦地工作着,以至于使原来平板似的花岗岩礁石生变出奇形怪态来,有的像青蛙,有的如乌龟,有的似牛鼻,有的俨然如狮子头,姿势千种,形态万状。其中有一处,形态如龟,人们叫它“灵龟石”,越看越像,栩栩如生,活龙活现,令人不禁赞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听说,礁石间深达百米的裂缝间,生长着龙虾等多种海洋动物。每天潮涨潮落,海水巨浪拍打着山岩礁石,发出奇特的声响,小动物们却若似闲庭信步,生活得悠然自在。有的生物喜欢静中取闹,有的生物喜爱闹中取静,世上万物,各有各的生活方式、生活逻辑和生活喜好。
牛王岭最鲜明醒目的观景是塑有一尊气势如虹的牛王造像。
这是一头强健十分的犍牛。造型生动,形象逼真。它雄伟的身驱似往前冲,前腿刚刚腾起,后腿伸直,四肢聚集与张扬出万鈞之力,仿佛正欲腾空跃起。全身的毛,绸缎般的滑溜闪光,水洒在上面马上就会掉落下去。两只眼睛圆睁,就像两盏铜灯,凝望着前方,深邃而明亮。尾巴像鞭子,看似悠闲,却十分有力。全身上下,动感十足,身上的每一块肌肉每一条筋骨仿佛都包藏着一股力气,一股强劲,都在奋力地抖动,似乎正将所有蕴含的力量一一动员起来,充分地进行调动与发挥出来。与其说这尊犍牛塑像强壮十足,不如说牠气势如虹!
我伫立在这尊犍牛塑像旁,用手抚摸着它那充满着活力的肌肤,目光投向深远的大海,思潮也如大海巻起万顷波澜——
我喜欢牛。
爱牛。
我对牛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与牛有着一种解不开的情结。
为什么?
水有源来树有根,说起来原因其实十分简单不过:只因为我从小放过牛。
这对在城里出生长大的人来说,不一定理解。
虽然几十年过去了,如今看到牛,看到牛的图片、牛的雕塑,乃至听到牛哞哞的叫唤声,我的心中都会涌动起一种莫名的情感冲动。
我家养有一头牛,一头黄牛。赭红色的细毛,总是干干净净的,像绸缎般光滑闪亮。头顶上高高地翘起一对粗大的犄角,额前有着一对灯笼般的大眼睛。它走起路来,一步一个脚印,十分稳重。它的体格非常强壮,形态仪表相当庄严,常常引起人们的注意,过路人都忍不住要停下脚步来向它注目。
别小看这只是一头牛,在我家,它可是一项非常值钱的不动产。那时农村很穷,若谁家有一头滚瓜壮实的大牯牛,不仅主人引以为傲,前村后庄的乡亲们都会刮目相看,眼神里显现了几分羡慕,自然也少不了有眼红的。牛在农家有着相当突出的地位。
这与牛本身的品格、气质、德行分不开的。
牛能耕田。
农历的扉页上,第一个映入人眼帘的总是一幅醒目的春耕图。柳树刚冒芽,地气动了,该开耕了。谁来开耕?首推牛哉!春耕图的意义,在于它象征着大地回春,万物呈现出勃勃生机,更是象征着开春第一犁,有耕耘就有收获,希望在春天的田野上……
“双抢”季节,那是南方农家最忙的时候。可谓“双抢”,是指抢收与抢种,抢种又称抢插,也就是抢时间插秧。早稻要抢收,颗粒归仓;晚稻要赶在“立秋”之前把秧苗抢插下去。“立秋”这天是个季节“眼”,在此前此后,不仅关系到收成的多寡,甚至关系到收成的有无。中国的二十四个农业节气就这么准、这么灵!插秧之前,无疑要先犁田、耙田,而犁田耙田这都是牛们专职的活计。为了赶“双抢”,人们总是起早摸黑,累得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牛也和人们一样,同样承担着一份辛苦,甚至比人们更辛苦,一场“双抢”下来,它们少说也得掉上好几斤膘。
秋收一过,天气转凉,该歇会儿了吧,然而牛又要忙了,秋耕土地又在等着它。一年四季,风里雨里,牛几曾偷过懒,享受过安适?没有,从来没有!它们总是那么默默地忍受着,劳动着,悄无声息地将自己的汗和血流洒在大地上。
牛不仅任劳任怨地耕地,而且不吭不哈地拉车,跑运输。
北方农家的养牛户,少不了都有一辆大轱辘的车——牛车。多少年来,牛车一直是北方农村最大众化的现代化交通运输工具。或往地里送肥,或拉运个其他什么东西物件,大都将牛车派上现场,既省力又方便。我家乡养牛主要是耕田,不跑运输。所以我们那地方没有牛车,也没有老牛拉破车的说法。在我们家乡的乡亲们眼中,牛能耕田就很好了,春耕季节,犁田耙地,一头牛能抵上几个强壮劳力。
牛本身还是个天然的药品制造厂。牛黄这种珍贵的中药材,就来源于牛身上。《本草经集注》记载:“今人多就胆中得之。”也就是说,牛黄是从牛的胆汁中提取加工而得来的。牛黄的药用功能有:清心开窍,豁痰定惊,清热解毒。 主治用于热病神昏,中风痰迷,惊痫抽搐,癫痫发狂,咽喉肿痛,口舌生疮,痈肿疔疮。实为中药材中的一种上品。牛黄这种珍贵上品中药材,能够卖上一个好价钱。
鉴于多种原因,农村人对牛十分看重、爱护,不仅把看它成是家里的不动产财富,而且把它看成是自己的劳动伙伴,乃至家庭成员,对它十分厚待,从来不亏待。立夏,是农历二十四个节气中的一个节气。这时正是春耕大忙季节,人常说,春种一粒籽,秋收万颗粮,也正是用牛和牛发挥用武之地的时刻。虽然正是春耕大忙季节,但是立夏这天,牛是不出门去劳作的。因为相传这一天是牛的生日。尽管季节不饶人,尽管此时最忙,这天还得给牛放假,让它休息,过个快乐的生日。牛过生日这天,不仅让它歇息一天,休息好,还要特殊厚待牠,多割嫩草喂养。这天,养牛人还得省下自己口中的米粮,喂它一两升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