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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原野(朗诵版)

清明时节,带着妻和3岁的儿子,来到了老家。在有些强劲的春风中,在暖暖的阳光下,拿着相机,一家人到故乡的原野,呼吸新鲜空气。

  

  原野者,野地也。说起来,有些悲凉,那原是一片连着一片全村中最好的田地。在经济还没有这么发达的时候,我生长所需营养都来自这片土地。可惜,现在……

  

  我把相机贴在面积很小的麦地里,拍了一张照片。郁郁葱葱的麦苗随风晃动,轻舞一般。透过麦苗,可以看见已经建起的一栋高楼,在高楼脚下,是连成一片的厂房或商品房。在高楼和麦苗中间挺立着的不是电线杆,也不是建设的吊塔,而是一株株小小的树苗。不是杨树,也不是桑树,是一种品质很差的树,发杈早,肯也长不高。

  

  这样的角度看去,麦苗很多,楼很少,可实际的情况却是,麦苗很少,楼很多。这是一片不知何时就被征用的土地,高高的围墙已经在她周围悄无声息的隆起。村里人不敢种太多麦子或其他作物,要么荒着,要么就种上这种廉价的树苗。只等着哪一天地没了,多获些赔偿。于是这种根本不会成才的树,便在这片土地上肆意的生长。

  

  我在想:麦苗和高楼,是谁养育了谁?是谁侵吞了谁?

  

  沿着最原始的田间小路走着,小路依然坑坑洼洼,依然野草旺盛,但是再也没有了过去的繁忙。这段小路,我曾经踏着它,去寻找妈妈,告诉她我一人在家里害怕;这条小路,我曾经踏着它,到田地里去采摘好多甜瓜,它不经意在那里发芽,然后结出很多的瓜;这条小路,我曾经踏着它,把一车车肥料拉到地里,卸成一个个土丘,肥料还冒的热气,像火山口正欲喷发;这条小路,曾被大雪覆盖,我沿着它,不停奔跑,驱赶严寒。这段小路,如今只有我带着妻子儿子,悠闲的走着,走着……走在现在和过去,但不知道还能不能走在未来。

  

  当我们家门口建起阔气的电动车城的时候,我曾经欣喜而骄傲,但当我走在那坚硬的水泥地上的时候,看到一个个陌生的面孔在那里安然坐定的时候,我感到了水泥地下那沉重的叹息,无法言说的,无人读懂的,也无人倾听的叹息。

  

  村里仍有人坚持种地,在这个时候推着车子带着农具,来田里除草。但是身影却异常孤独。从我身边走过时,他才发觉是熟人,回头打招呼,他说:“我以为是住在楼里的人领着小孩子在这里玩呢?没想到会是你。”我想:自己虽然是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但确乎也是住在楼里的人了。有意思的是,父辈们拼命逃离土地,逃离之后,却带着儿孙们亲近土地。

  

  我家的那片地,可是已经荒了,我努力寻找,也找不回曾经留在那里的脚印。地里还有几口曾经水源充足的水井,小时候,尽管大人们千叮咛万嘱咐,我们还是忍不住趴在井口上,看自己在井水里的影子。还有一些排水的沟渠,小时候,曾在谁家地里扒几块红玉(红薯),找些干柴烧着吃,干柴不好找,火时断时续,有时一个下午也烤不熟,但是仍然吃得津津有味。我还见到了,曾经放羊的地方,几个人相约,到下午一起出动,赶着羊儿,来到这条大沟渠,从南向北,从太阳高挂到朝霞满天,打着牌、唱着歌、聊着天……

 

 

  可是现在,一切都没了踪迹,旧梦不可能再次寻得,一股大潮正在汹涌,它将淹没整个时代。

  

  儿子对路边的野花很感兴趣,他摘下来,分给爸爸和妈妈。我突然想到:自己的内心虽然失落,但还有回忆;可是,儿子呢?他关于这片土地的回忆又能有多少呢?

 

 

  周围的楼越建越多,明年,当他四岁可以记忆的时候,这片地,这条路,这条沟渠,这片野花,还会存在吗?

  

  我最初的生命源自这里,我的一切也从这里开始,走在这片土地上,我的心肺舒畅通透,走在这片原野中,我满怀感恩和叹息。故乡的原野呀,我是能读懂你深埋在水泥地下的叹息的。

  

  只可惜,我又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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