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应帝王》中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南海之帝为儵,北海之帝为忽,中央之帝为浑沌。儵与忽时相与遇于浑沌之地,浑沌待之甚善。儵与忽谋报浑沌之德,曰:“人皆有七窍,以视听食息,此独无有,尝试凿之。”日凿一窍,七日而浑沌死。
五官之中,包含了四个感觉器官和居中的心。眼耳口鼻作为四方之官,像大臣一样各司其职,独当一面,而心居中,四面兼顾,就像浑沌所处的位置,为“中央”之帝,它没有具体的视听食息的功能,但任何一个功能少了它都不能正常运作:目能视,若心不在焉,则常常视而不见;耳能闻,若心不在焉,则往往充耳弗闻。所以,正因浑沌没有七窍,他才能处于“中心”的尊贵之位,若给了他具体功能(凿出七窍),反而让他偏离了中位,落得和其他帝王一样的位置,最终只能是个“死”了。
这里的浑沌其实指的就是黄帝,《山海经》中记载:帝江状如黄囊,赤如丹水,六足四翼,混沌无面目。帝江即帝鸿,《左传》杜预注“帝鸿,黄帝”。黄帝没有面目,也就没有东西南北的方向,永远居于“中”位。《史记》记载,黄帝战胜蚩尤后,东至于海,西至空桐,南至于江,北逐荤粥。东西南北四方均至,那作为天地之尊,黄帝所处的位置自然就是“中”了。因其有土德之瑞,故号黄帝。在这里,司马迁通过黄帝的位置,已经暗示了土的尊贵。
作为对五行的经典论述,《尚书·洪范》中记载:水曰润下,火曰炎上,木曰曲直,金曰从革,土爰稼穑。以往惯性思维都将爰解释为“曰”以求和前四行对应,殊不知这个爰才是反应中国人看问题的关键所在。
爰,《说文解字》解释为引,即“援引”之意,说白了就是拿过来用的意思。五行之中,有天有地:四时轮流司天,运动不息,而土居下不动,当天运转到春的时候,顺应之而播种,当天运转到秋的时候,顺应之而收获。天与地一授一受,此为土爰稼穑。土这一行没有占用春夏秋冬任何一行的时间,但任何一行又不能脱离土而独立发挥作用,所以《黄帝内经》中反复强调:脾(土)不主时。
五行之中,司天的春夏秋冬四象(分别对应木火金水),永远居于四方,偏离中宫,只能分属四时,反而不偏不倚居中的“四不像”(土),因其地位独特,最为尊贵。所以,不管诊断出少阳(春)、太阳(夏)、太阴(秋)、少阴(冬),都是偏离了阴阳匀平的病态,都不能称为无病的“平人”。
而那种将五行像流水账一样陈列,将土的特殊地位等同于其他四行的说法,早在《尚书》中就已经批驳了。周武王请教箕子天地之道,箕子说:我闻在昔,鲧陻洪水,汩陈其五行。帝乃震怒,不畀洪范九畴,彝伦攸斁。鲧则殛死,禹乃嗣兴。天乃锡禹洪范九畴,彝伦攸叙。在这里,禹用疏导的方法治水,使洪水得平,被赐予治国大法。而鲧用“陻洪水”的方法治水,没有成功,反而被殛死,究其原因,就是没有弄清五行本义,将土与其他四行并列看待,企图“以土克水”。扰乱了五行正义,最终只能落得个身死下场。
正确的五行道理应该是土居中位,其余四行周天运转。居于中的土顺应四时,春稼秋穑,万不可主观用事而欲“克水”,逆着自然规律办事,迟早会“川壅必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