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狗
文/南山乔松
01:
九岁前，住的是解放后分的那幢老屋，那时，家里养了一只大黑狗。
从我记事起，黑狗就很大了，应该处于壮年吧。
很小的时候，我是很怕狗的，哪怕见到自己家里的大黑狗来跟我亲昵，我都害怕地跑向母亲。
因为我知道村里有咬人的狗，于是认为所有的狗也咬人。
每当此时，母亲以为大黑狗对我有什么不利的举动，就大声呵斥它。然后大黑狗一副摇头摆尾讨好的样子。
现在想来，如此，让大黑狗受了不少冤枉。
后来，随着我逐渐长大，大黑狗再跑来表示亲昵时，我就壮着胆子、学着大人的样子抚摸它的头什么的。
还好，黑狗看起来很开心，一直穿梭在我脚边，时不时蹭蹭我。
一番实验后，我得出结论：看来，自家的大黑狗是没有危险的。于是才逐渐大胆起来。
狗听到脚步声会叫。尤其晚上，当我们外出归家时，我家的大黑狗远远地就开始大声叫。
每当此时，我见母亲就呵斥一声：“瞎眼的，自家人也不知道！”
然后，大黑狗马上从狗洞里爬出去，摇头摆尾地跑到我们身边，很欢快，应该是欢迎那种样子。
后来，遇到这种情况，我也学着母亲这个样子呵斥它。还真好使！
其实，这不是真的呵斥，一是报上名去，让大黑狗分辨出是否是家人；二是一种亲昵、嗔怪。
狗对主人确实很忠诚。
02:
渐渐地，我开始喜欢这只黑狗。
狗经常会因为争食而打架，而我家大黑狗因为体型大，一般的狗打不过它。这至少不让我丢面子。
它对陌生人会一直警惕地叫，但总体性情温和，从来没有咬过村里任何人。对外凶猛，对内温和，这很好。
以前，村里来了个陌生人，大家都知道。这应该归功于村里的狗，它们在守护村庄安全方面立下了汗马功劳。
逐渐地，我对我家大黑狗有感情越来越深。我尤其满意它在我夜晚归家时的表现。
我家在村头，夜晚归家时，同行人很少，经常独自回家。小时候走夜路，我是很害怕的。
每当到了那段无人同行的路程时，我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还好，远远地，家里的大黑狗就叫了。
在寂静的夜里，狗叫声是一种勃勃的生机，是一种最有底气的壮胆。为了保持这狗声，还处于远处的我一般不马上报上名去。
直到快到门口了，我才呵斥它一声“自家人，你不知道吗”，于是大黑狗就窜出狗洞，亲昵地和我一起进屋。
于是，一切黑暗被留在了身后，一切害怕被关在了门外。
就在我与大黑狗互相熟悉的顶峰时，很可惜，大黑狗无缘无故地失踪了。
母亲推测说，有段时间社会上有出现一些不务正业的偷狗人，因为我家黑狗体型大而壮，可能被他们盯上了。
全家人都惋惜了很长时间。
03:
在农村，家里养只狗很好。当然不要是恶狗、凶狗就行。
不打相的人偷狗，一般偷又大又壮的公狗，于是父亲就抱来一只米黄色的母小狗开始养。
这只母狗长大以后，体型小很多，她性情温和，老实，内向，低调，没事就在家里趴着，或者自己静静地玩。当然，对陌生人也会叫的，这是狗的本能。
大家都觉得这只母狗不如以前的大黑狗如意。但是日久生情嘛，时间长了，大家有对母狗也有感情。
大概养了年把，家里开始拆老屋、造新屋，然后又养了年把，母小狗就逐渐长大了。
曾经在拆旧造新期间，大家担心母狗会不会没有归属感跑了呢？事实证明：这个担心是多余的，狗对主人极其忠诚，不论贫富。于是新屋造好了，也给母狗造了个新狗窝。
更大的惊喜接踵而至！
不经意间，母狗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了，父亲说她要长小狗了。这样的母狗，我们称为“狗娘”。
于是父亲继续提升狗窝的舒适度，并提高她的伙食。这时开始了分田到户，生活比以前有了好转。
盼望着，大家都在期待：猪娘长出的小狗会是怎么样。
04:
家里的猪娘长了一窝小猪的时候，恰好狗娘也长了一窝小狗。
一共四只，两黑两白，白的几乎全白，黑的不是全黑，均黑白相间，只是黑白比重不同。
这段时间，猪娘要人看着，以防她压着小猪；而狗娘不用看，她会自己叼着小狗移地方。
刚刚出生的小狗，眼睛还没有睁开，颤颤巍巍地叫着到处乱爬，有时会爬到狗舍边。狗娘就把它们叼回去。
小狗很可爱，大家都想亲昵地去摸摸。但是父亲告诉我们：千万不可去抱小狗玩，狗娘护犊心切，搞不好会咬人。
因此我们只能“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小狗慢慢长大了，它们爬出狗舍来了，边乱爬，边乱叫，有时都要爬出门外。于是我们趁狗娘不注意，赶快把小狗抓回狗舍边。
而且，那一阵，我们在厨房走路都要特别小心脚下，就怕一不小心踩着了这些没有目的乱爬的小狗。
它们精力旺盛，互相追逐，打闹，嬉戏，活蹦乱跳。快乐是会传染的，看着那么快乐的样子，大家的心情也好起来。
当然喽，这时我们走路就更要小心了，因为你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倏”地一下跑到你脚下。
它们对什么都很好奇，见着什么都用脚扒扒，用嘴咬咬。尤其喜欢咬我们的鞋子与裤脚，让人又喜欢又讨厌。
小狗会跑的时候，意味它们长大了，我们可以抱或抓，狗娘没意见了。于是在它们搞破坏、干坏事的时候，我们就装模作样把它们揪着，一顿臭骂。
每当小狗玩累了，趴在阳光下，或者趴在我的脚边，歪着头，眯眼睡觉，偶尔仰起头来打个哈欠。
这样子，实在可爱极了！
05:
小狗很可爱，但是它们长大了，不得不送人。
不仅是我们很舍不得，或许狗娘也面对着伤心离别，只是她不会说。
还好，第二年，又有一群可爱的小狗。当然，第二年又有离别。
年复一年，我小学毕业了，我初中毕业了，我高中毕业了，狗娘渐渐地老了。
在孕育了一窝又一窝小狗后，狗娘的身体后来一年不如一年，明显的瘦了，后来瘦得皮包骨头。全家人都很心疼，但又有什么办法！
终于有一天，我回家没有看见狗娘。母亲说：她死了。
当年我家的猫死时，母亲根据家乡习俗，用个篮子装着它，挂在大树树枝上。而这只寿终正寝的狗娘，家人给埋了。
不论是原来的大黑狗，还是后来的狗娘，都是那种土狗。哪里能想到，后来狗也出现了那么多品种。
以前养狗都是为了看家护院；而现在大多是当宠物养。不过，很多宠物狗确实也蛮可爱。
06:
很多年以后，一个家里带院子的朋友也养了只小体型狗娘，每年生下一窝小狗。
他要送我2只。我一看，小狗确实很欢快、很可爱，迅速勾想起了我小时候的回忆，于是就要了。
恰逢我搬家，于是把它们用一个纸盒装好带走。搬家后，部分物品找了一间地下室存放。
过了好一阵，我去地下室找东西，翻来翻去翻到一个纸盒。突然一惊！
不好！两只小狗因为搬家的忙乱而忘在了地下室。打开纸盒一看，两只小狗早已风干了。
一阵深深的内疚袭来。
从此决定：一切活生生的生命，不能好好负责的，我就不养！
第一只大黑狗被偷狗贼偷走了，第二只母狗还算寿终正寝，第三次两只小狗无奈地死去，生命在风雨中飘零，很脆弱。
生命也很短暂，且行且珍惜！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