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说他是一个小偷,但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假如硬要逼出他说出个理由,他就会变成撒谎的小孩。问题是,这个小孩到底在做什么?
养育过孩子的母亲都知道,每隔一阵子,小孩就会出现一些棘手的问题,尤其是2岁到4岁之间最麻烦。
比如有的孩子好一阵子每到晚上就尖叫,有的小孩坚决抗拒整洁训练,有的小孩动不动就生气抓狂……不过在这些常见的麻烦中,有个特别棘手,有时甚至还会变得特别困扰的问题,那就是偷窃的习惯。
小孩经常从妈妈手提袋里拿出钱来,这通常没什么大不了的。把袋子里的东西翻出来,虽然会把东西搞得一团乱,但是妈妈多会包容小孩的习惯。当她费心去注意这件事时,其实是挺乐的。她可能会准备两个袋子,一个永远不会让小孩拿到,另一个则是平常用的,可以让孩子探索。
小孩逐渐长大后,便会改掉这个习惯,没人会在意。就连母亲也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很正常的,不过是小孩跟她的最初关系中的一部分,也算在小孩跟所有人的人际关系范围中。
但是,有时候,小孩拿了母亲的东西,又藏起来时,母亲真的会很担心,因为她会有非常不愉快的猜想:会偷窃的孩子。
没什么比一个会偷窃的大孩子(或大人)更容易搅乱一家的和乐。这时,你不但无法信任每一个人,也不能随意乱放东西,还得想办法保护贵重物品。人们面对偷窃时,总有些惶惶不安。除了曾经面对过小偷以外,人们还发现自己一想到偷窃,就会感到心烦意乱,因为孩提时代人人都与自己的偷窃倾向挣扎过。就是因为对公然偷窃有种不舒服的感觉,所以母亲对小孩拿自己东西的正常倾向,才会产生不必要的焦虑。
可是,一个经常偷苹果,而且很快就把它们送出去,并没有留下来自己享用的小孩,其实是不由自主的,你可以说他是一个小偷,但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假如硬要逼出他说出个理由,他就会变成撒谎的小孩。问题是,这个小孩到底在做什么?
这名小偷寻找的并不是他所拿的东西,他是在找一个人,找他的母亲,只不过他自己不知道罢了。能够给他满足的,不是商店的圆珠笔或邻居家的脚踏车或园子里苹果。这个小孩,无法享受与拥有他所偷的东西,他只是在将某种原始的爱的冲动,借助一个幻想的形式,将它行动化宣泄出来而已,他顶多只能享受这个行动化的宣泄,以及他成熟的技巧。
事实上,在某种意义上,他已经跟母亲失去联系了。这个母亲可能还在,也可能不在了。或许,她就在那儿,是个完美的好母亲,有能力给她源源不绝的爱。可是,在小孩眼中,母亲却不见了。偷窃的小孩是个寻找母亲的小婴儿,他在寻找有权力向她偷东西的人,事实上,他找的是可以向她拿东西的人,就好像婴幼儿时他可以拿母亲的东西一样,而这一切只因为她是他的母亲,他有权利可以对她这么做。
假如父母了解这种不由自主型的偷窃阶段代表着什么意义,就能比较有技巧地处理。他们会容忍它,会努力让这个被抓包的小孩,每天至少有段时间可以得到特别的关注,而且这时每周给零花钱的时机可能也到了。最重要的是,了解这个情况的父母,不会用排山倒海的压力,强迫小孩认错。他们晓得,假如这么做的话,这个小孩肯定会开始撒谎和继续偷窃,而这绝对是父母的过错造成的。
摘自温尼克特《妈妈的心灵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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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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