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刘裕同时代的北魏谋士崔浩曾因北魏主拓拔嗣之问,就刘裕与后燕主慕容垂作了比较,他认为刘裕无疑胜于慕容垂。因为慕容垂有其祖慕容皝、其父慕容廆为他打下的基础,“藉父兄之资,修复旧业,国人归之,若夜虫之就火,少加倚仗,易以立功”;刘裕则不然,他与西汉楚元王刘交相距毕竟已有五六百年,沾不了祖宗“先前阔”之光。他“生而母死,父翘侨居京口,家贫,将弃之”,还是他的“从母”断了自己儿子的奶把他养大的。青少年时,刘裕“以卖履为业,好樗蒲,为乡闾所贱”(参见《资治通鉴·晋纪三十三》)所以崔浩说刘裕“奋起寒微,不阶尺土,讨灭桓玄,兴复晋室,北禽慕容超,南枭卢循,所向无前,非其才之过人,安能如是乎!”(参见《资治通鉴·晋纪四十》)
东晋时期,士族豪强挟主专横,政治腐败,民生凋敝,安帝即位以后更是变乱不断,民不聊生。官逼民反,孙恩起义与别的农民起义一样,有其一定的合理性,故一旦起事,“八郡皆为恩有”。孙恩的政治目标,上策为改朝换代;中策为割据一方;下策为退守海岛。孙恩之军虽称“义军”,却并非仁义之师,在攻城掠地之时,烧杀掠抢,无所不为,“民有不与之同者,戮及婴孩,死者什七、八”。刘裕参加刘牢之的军队去讨伐孙恩,最初恐怕并无更多的考虑,这位“以卖履为业”,“为乡闾所贱”的年轻人,只想籍此改变自己的处境,以“讨贼”为业,也算是“上帝”为他打开的另一扇门。他在“讨贼”的过程中,以英勇和谋略不断立功,在丹徒大败孙恩,在郁洲大败孙恩,在海盐大败孙恩,一路追击,三战三捷,迫使孙恩从浃口逃到临海,最后投海而死。
桓玄是晋孝武帝时桓温的少子,乘孙恩之乱,排除异己,拓展势力,得以掌控东晋朝政,并于公元403年冬季登上帝位,大封桓氏子弟为王,大兴土木修缮宫室,更使百姓疲累,朝野劳瘁。刘牢之即是桓玄排斥的异己。那时刘裕暂投桓玄并被任命为中兵参军,但他行的是韬晦之术,就在桓玄篡位之后,即公元404年2月,刘裕在秘密联络北府兵将领之后,“帅二州之众千七百人”起事,“军于竹里,移檄远近”,迅速占领京口,斩徐州刺史桓修;进攻广陵,杀青州刺史桓弘,率兵直扑建康。桓玄闻讯,命桓谦、卞范之率兵二万出城御敌。刘裕率众奋击,桓谦诸军顷刻溃散。桓玄不得不在几千名亲信的护卫下仓惶出逃。他从登基称帝到兵败出逃去荆州刺史桓石康处,共经八十天;从称帝到由江陵逃去汉中梁州刺史桓希处的途中被杀,前后不到半年。晋恭帝司马德文日后在禅让刘裕之时说:“桓玄之时,晋氏已无天下,重为刘公所延,将二十载;今日之事,本所甘心。”禅让是否真的那么甘心暂且不论,“桓玄之时,晋氏已无天下,重为刘公所延”却是事实。
卢循原是孙恩的妹夫,也曾与孙恩一起起义,孙恩兵败之后卢循南逃,逐步占据岭南一方,此后的卢循已成军阀割据势力。公元410年,卢循起兵进攻江州,直逼建康。被“朝廷急召”而回的刘裕面临卢循的十余万大军,在兵力悬殊的情况下仍决意死战。他以木栅阻断石头城及淮口,修治越城(今江宁县南)并建查浦、药园、廷尉三个堡垒,分兵戍守以御卢循,使卢循大军无从下手,被逼退兵。那年十月,刘裕由防守转入进攻,以火攻击败卢循船队,又在左里(今鄱阳湖口)再败卢循,迫使卢循南逃广州,而他的据点番禺已被刘裕事先派出将领攻占,卢循也为交州刺史杜慧度所杀。
刘裕讨伐南燕,在他“南枭卢循”之前。公元409年,慕容超在南燕袭位后,纵兵肆虐淮北,俘虏阳平太守刘千载、济南太守赵元,驱掠百姓千余家,刘裕决意反击,经过几番激战,直到公元410年六月,攻入广固内城。慕容超率数十骑突围而走,被晋军追获,南燕灭亡。就像刘裕翦灭军阀割据势力并不只是“南枭卢循”一样,刘裕北伐,平定外乱,也不仅是“北禽慕容超”。后秦也曾侵占东晋的南乡、顺阳、新野、舞阴等淮北诸郡,在刘裕讨伐南燕的过程中,后秦主姚兴又应慕容超之请,横插一刀,兴兵十万,屯据洛阳,并遣使向刘裕宣称,倘若晋军不还,当长驱直进。公元416年,姚兴去世,姚泓继位,后秦内乱迭起,政局不稳。刘裕认定这是去除后秦的良机,于是亲率大军分四路北伐,公元417年冬,刘裕麾下大将王镇恶一举攻陷长安,已经败退长安的姚泓投降,后秦宣告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