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由女性CEO掌舵的公司正在物色某高级职位的人选,已有一位不错的候选人出现。“听起来很理想”,CEO听完汇报后问,“男的还是女的?”
“见鬼!”当听到答案是男性时,她脱口而出。最后,那位候选人甚至没有获得面试的机会。
诸如此类的奇闻轶事都在为一个观点提供佐证。近十多年来,这一观点得到越来越多人的认同。自1999年苏珊·法吕迪(Susan Faludi)出版《男子汉已死》(Stiffed)以来,多本有着类似名字的书籍相继面市,如莉莎·芒迪(Liza Mundy)的《富有的另一半》(The Richer Sex,2012年)、汉娜·罗辛(Hanna Rosin)的《男人的终结》(The End of Men,2012年)以及海伦·史密斯(Helen Smith)即将出版的新书《男人大罢工》(Men on Strike)。
书中传递的信息简单但引人深思:女权运动在提升女性地位方面如此高效。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女性在男性引以为傲的诸多传统领域开始超越男性——的确,男性的基本社会地位正变得岌岌可危。
带着“男人会终结吗?”这一疑问,我向几位男士进行了请教,得到了三种回应。
1 不会!
“男人的终结”,该论点本身是错误的。男人仍然占据着权威地位,而且在可预见的未来,他们都不会失去主导权。确实,根据麦肯锡公司最近的一项研究,在美国,男性仍然占据着近85%的公司董事会及高管委员会席位。其他国家(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几个国家除外)也呈现出类似的失衡现象。世界上超过90%的亿万富翁是男性。大多数国家的政府首脑也依然是男性,而且与掌握相似技能与学历的女性相比,他们的薪水更高。
去年9月,口才极佳的史蒂芬妮·孔茨(Stephanie Coontz)在《纽约时报》上撰文(《男性衰弱之谜》,The Myth of Male Decline),激烈抨击“性别收入差距”现象,引发读者共鸣。《纽约时报》能找到男人来完成同样的事吗?或许吧。不过,正如一位男同事耐心向我解释的那样,身为持续强势的一方,高调炫耀有百害而无一利。
2 、蓝领男性会!
“男人的终结”,这一论点是正确的,但只适用于蓝领男性。罗辛注意到,在美国中产阶层中,“新母权”现象最为明显——在这些固执男人(她用“硬纸板”来形容他们)失去工厂工作,无法重新出发找到新职业时,他们适应性强的(“可塑性强的”)妻子或女友便开始承担起养家糊口的重任,成为老师或是药剂师,此外还要继续操持家务和照顾孩子。这一类男性群体看上去像是心理学家、自由博客写手史密斯所要维护的对象。不过,了解男人苦恼的史密斯却是名女性。
男人的声音哪里去了?他们为何不能并肩作战,告诉众人:在某些领域,他们受到了多么不公的对待?即便是无法回到父权时代,他们为何不能奔走呼吁:让两性关系更趋于平衡?好在电视新闻、互联网以及社交媒体等媒介还能为中产阶级男性提供上千种发表观点的渠道。然而,零散絮叨的抱怨终归无济于事,它们无法形成强有力的回击。或许,“男子汉”们并不愿意承认自己被女人打败。正如罗辛所说,经济形势已发生改变,但男人却拒绝适应新环境。当你正变成弱势的一方,你自然不愿承认。
3 会!
“男人的终结”,这一论点是正确的,而且白领高管们也深受影响,尤其是市场或媒体部门的高管,这些部门更多是女性在掌权。然而,没有男人会反击回应,因为他们认为男人长期在公司保持强势地位是“天经地义”的事,而不愿承认自己处于弱势。况且,也没有男人愿意给自己贴上反女权的“怨男”标签,尤其是当越来越多的女性开始担任公司高管时。当女性CEO公开歧视男性求职者时,甚至也无人出言反对。
如今,很多会议和活动在合力推动女性在商界的发展,这早已不是新鲜事。即便是在女性可以和男人比肩而立的领域,社会各方也会不遗余力地为女性提供支持。研究中心都乐于资助针对女性的研究,却没人要求对男性方面的研究进行同等的资助。美国全国男性组织(National Organization for Men, NOM)——是的,它确实存在——依然还是“门可罗雀”,只因为许多潜在成员羞于加入。
这三种解释都有道理。不过,眼睁睁看着男人将话语权拱手相让,的确令人沮丧。有关“男女地位变化”的讨论事关男性切身利益,尤其是在那些已深受影响的领域。
好在部分男性学者已投身论战——可以观看摩根·史柏路克(Morgan Spurlock)导演的纪录片《男人爱美丽》(Mansome)以及乔伊·斯特恩(Joel Stein)的著作《男人制造》(Man Made)。此外,著名心理学家菲利普·辛巴杜(Philip Zimbardo)在TED演讲及其后续出版的著作《男人的消亡》(The Demise of Guys)中谈及“男孩社会属性变化”这一话题。
NOM联合主席沃伦·法雷尔(Warren Farrell)在其即将出版的新书中也致力于化解“男孩危机”(Boys Crisis,指男性在学业、体质、心理及社会适应能力等各方面都落后于同龄女性的现象——译者注)。早在2000年,他就在自己的书中(《女权主义歧视男性吗?》(Does Feminism Discriminate Against Men?)以及《男权之谜》(The Myth of Male Power))积极为男性呐喊。还有《男人大声说》(Men Speak Out),收集了40篇男作者的短文,内容丰富,涵盖了从色情到父权等不同话题。
不过,这些作品都带有些许的女权主义色彩、太过调侃、视野狭窄或是话题边缘化,以至于无法真实展现成年男性对自身社会形象(从父亲、丈夫、儿子、同事到老板以及下属)演化的反思。
我对新书《雅典娜主义》(The Athena Doctrine)寄予厚望。它由两名男性作者——管理顾问约翰·耶森玛(John Gerzema)和作家迈克尔·德安东尼奥(Michael D`Antonio)——联合完成。该书认为,具备谦虚、直率、耐心、同理心以及沟通能力这些“女性特质”是当下成功的关键。遗憾的是,该书只是客观呈现出调查及案例研究的结果,却没有站在男性角度为那些开明、不断进步的男性做任何辩护。
如今正值贝蒂·弗里丹(Betty Friedan)的《女性迷思》(The Feminine Mystique)出版50周年之际,我期待再次看到类似的里程碑作品:既振聋发聩又兼顾主流、既逻辑严谨又不失个性。这部作品应该高屋建瓴般地呈现当今男性现状。无论形式(可以是书、电影或博客文章)如何,它都应该由男性来完成。
不过,这些贡献也只是杯水车薪,仍无法与早已硕果累累的女性研究成果相抗衡。仅在近期,就有数十本女性作家创作的两性研究著作问世。根据亚马逊提供的数据,出版于1995年的《男性迷思》(The Masculine Mystique)目前已售罄且不再付梓出版,其作者安德鲁·金布雷尔(Andrew Kimbrell)也已改行进入科技和食品安全领域。坦率地讲,我希望能看到这部作品的更新版。
未来,会有一些男性如弗里丹笔下20世纪50年代的家庭主妇那样奋起反抗吗?他们会对女权运动带来的改变感到愤愤不平吗?还是他们也同意约翰·耶森玛和迈克尔·德安东尼奥的观点,开始像女人一样思考,以便获得成功?
或许,星星之火尚不足以燎原。单靠一部男性创作的作品,即便其再具思想性,也不足以推动一场运动。但它至少可以丰富我们的谈话内容,可以说服那名女CEO手下的男员工,告诉这位歧视男性的女上司,她做得有点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