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条顺滩蜿蜒而下的河流,它,潺潺细流不分昼夜,一路东去 。闲暇时分,我常常独自一人,沿着这条静谧的河水漫步,钟情于白昼风起之时的粼粼波光;陶醉于晚霞敛尽时刻那曲浅唱低吟般的歌谣;迷恋于月光抚摸下那如幻似梦般荡漾的倒影。在实现的世界里我欣赏水,在书中的世界里我力求读懂水,在夜阑人静的时刻里我领悟水。
水,是激发人类思索的源泉,是开启智慧闸门的钥匙。诗人遇见了水,便将世间万物变成了燃烧的诗行;音乐家遇见了水,将人类的情感谱写成了跳跃的音符;画家遇见了水,把大自然的神奇色彩挥洒成淋漓尽致的画卷。“大江东去浪淘尽”滚滚长江之水,打湿过苏东坡那激情昂扬的袖子;黄河之水扑面而来,挟带滚滚雷鸣,气势如虹,一泻千里,此情此景李白先生诗兴大发,脱口而出“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胸中自有数万兵甲之称的范仲淹范老夫子,登临岳阳楼,凭栏远望,“浩浩汤汤,横无际涯”,那种威凌气势跃然纸上。写出了水的桀骜不训,描绘出了水的放荡不羁。
然而,那只是水的表面现象,并非水之本性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避高趋低,这是孺妇皆知的道理,也是水的本质所在。它,来自雪域高山,奔向低谷平原,从上游流向下游,不分昼夜,川流不息,涓涓细流,汇成奔腾的江河,最终归向大海,只因为自甘处于最下游,才可以百川东到海,汇集成海纳百川的气势,这不是沉沦堕落和消极避世,而是处于对事物本质规律的掌握与领悟,更是一种谦虚低调,虚怀若谷的精神体现,于是水便拥有了前进的动力,奔腾的力量,在喧嚣的尘世里不斗,在寂寥的现实中不争,一切随遇而安,遇圆则圆,随方而方,不卑不亢,升腾便为蒸汽,下降则为雨水,凝固而为坚冰,融化则为涓涓细流,飘飞则为洋洋洒洒的雪花。在那青山掩映的山涧之中,化为淙淙流泉;遇见生命中的沟沟坎坎,并不哀叹悲泣,能绕则绕;纵然前面是万丈深渊的悬崖峭壁,也不会停下前进的脚步,还是义无返顾地向前纵身跳去,瞬间化为气势磅礴的飞瀑;一路欢歌笑语,激情昂扬,直到看见烟波浩淼的大海,奔波的脚步,便有了歇息的释然,一种家的温馨萦绕心头,归于平静,或许生命历程的开始就是“静”,宇宙的最终归属也是“静”,它标志着水的成熟,诠释着水的深邃,预示着水的本质。
沿着山村这条静谧的小河,独自一人向前走去,在那山脚的拐角处,我终于邂逅了你,那一面幽蓝的碧潭,静悄悄地躺在这里,一如江南温婉的处子——貌美而不妖媚、贤淑而兼容涵养,这是所有的近海湖泊所无法具备的沉寂与深邃,所有的江海从未企及的平静与渊博,邂逅它时,就像看见一可亲可敬的智慧老人,如同朝见得道高僧端坐紫云台,于是不得不放下所有的偏激与傲慢,以最为虔诚的姿态,欣赏它倒影出的天光水影,鱼翔天空,鸟游浅底;感受它的空明澄静,充实厚重,领悟世事洞明,人情练达,朗鉴天地,明察万物的世事幽微;体味诸葛亮的“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的高远境界。
自己的足迹也曾经游历过许多浪奔浪涌的江海湖泊,目睹过狂风卷起的巨浪,激荡成飞溅的浪花,周而复始地拍打着岸边的礁石,潮起潮落,一波接一波,时光的历史从未曾放弃过,那岸边的礁石,仿佛入定的老僧,任你风吹浪打,我自岿然不动。看那欢畅的流水在奔向大海怀抱的历程中,遇见小小的障碍物,不由自主的绕道而行,有的时刻我对于水的柔弱不堪,产生了怜悯甚至是痛惜,但当我俯身向下观看时,却意外的发现,这庞然大物的石头,涓涓细流竟然能从中坦然而过,那山洞之中千年的溶洞和石柱,竟然会凝聚着水滴石穿的执着,不得不为水的惊人力量折服与诧异,惊叹于这天下之柔,竟能克天下之坚。
火静则可朗,水静则可鉴。愿有朝一日在那小桥流水旁,邻水结庐,与水为伴,用水洗去污垢,濯去物欲横流的欲望,涤尽爱恨情仇的纠缠,灵魂深处,驾起一叶扁舟,在那浩淼的大海上去寻找智慧的珍珠。
世间的水,涤荡灵魂的琼浆玉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