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的撞击
大海,有潮起,有潮落;人生,有起,有伏。顺境中,我们要珍惜捅有和懂得分享,包括财富和生命;逆境中,我们要学会坚定和淡然。
今年8月,我带着儿子,回了一趟老家。
小时候喜欢和小朋友去门前的菜园地躲迷藏,长大了常来溜溜,就形成了习惯,这次也不例外。掀开蓠芭门,踏进菜园地,走到地近头,首先看到的却是一座新坟在河沟的那边,静静地躺着。上面布满了花圈,但均残破不堪,长出来的青草,随风抖动。
这坟中的人又是谁呢?我一时想探个究竟,按照那块地的归属应该是他家,尽管他家已迁走好几年了,但地还是算他家的。是不是他家的老爷子?不对呀,老爷子刚70出头,身体硬朗得很,有可能是老太太,听说身体不大好。。。。。。
说起来话就多了。这家子是我们村里最有钱的人,至少在10年前吧。我们老家,十个就有九个是一个姓,他家是大姓。上世纪80年代初,推行农村土地责任制,他家开始种地,老爷子是个种地能手,庄稼长得好,收成的季节,总比邻人多出不少,几年下来,就积攒不少钱,他家就成了这个村子里最有钱的人,最先盖房子,最先有电视,最先买农用车,老爷子就成为这一带最有能力的人,说话办事很有份量。
时代造就人。在改革初期,稍微有些头脑的不堪现状的人,只要看准机会,抓住机遇,利用人脉关系,和手头上不多的资金,选好了目标,努力经营,一定会获得丰厚的回报。
我们村的人,喜好打牌,只要农闲时,大人们就摆起了四方阵,有打麻将的,有抹纸牌的,在旁边总少不了伸长脖子的看客,人们就这样消磨多余的光阴。而老爷子从不参与这些活动。他有一儿一女,儿子高中未考上大学,在家闲着,女儿读书。尽管那时能读个高中,就不得了,可老爷子不想让儿子守在家里,得体面地走出去,最好能有个商品粮,端上国家饭碗,在镇里上班就算是光宗耀祖了,儿子的将来就成为他的心头大病。
要想看得远些,须踮起脚尖,最好找来一把梯子,往上爬,才能看到更高处。老爷子就与老太太合计着这个村子的人,将300户人家细细思量过,最后将目标锁定在村书记和另外一户人家,而这户人家也不得了,老头子是我们镇的党委书记,一把手,尽管有着无数的光环,可一生清廉,一家子守着几亩地过着紧巴巴的日子。尽管如此,在整个镇,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我家离他家隔得比较近,每到傍晚时分,就会听见杀鸡的惨叫声,柴火的噼里叭啦声,然后散发着浓浓的香味,谗得我口水直流,真想穿越过去,啃个精光!老爷子请村书记来家作客,聊家常,并好鱼好肉招待。一来二去,两人也混熟了。村书记原本是瘦里巴叽的,经过在这里滋养,脸也红润起来,人也精神气爽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老爷子见时机成熟了,便在村书记面前紧邹眉头,叹息不已,儿子这么大了,还没有找到媳妇,要让村书记保个媒。于是镇党委书记的女儿,成为首要人选。你家条件不错,应该没问题,只是人家姑娘没读过几年书,到时你儿子发达了,不要嫌弃才是,村支书很有把握拍着胸脯应允着。
事情进展确实很顺利,于是他家的儿子,成了乘龙快媳婿。
有了人脉关系,一定要及时运用,不然会过期作废。办完喜事后,老爷子就把儿子和媳妇找过来商量着以后的日子,并明确媳妇回娘家时与父母亲沟通一下,一定要让二老给丈夫在镇里找份工作,成为正式职工,吃国家饭。媳妇在娘家提及公公婆婆的想法,就遭到父亲的坚决反对。一名红军战士,一名老党员,为官几十年,没有恂私枉法,几个子女,都在家务农。媳妇挨了骂,哭哭啼啼地回到了公公婆婆家。老爷子就通知儿子接丈母娘过来长住。
在此期间,老爷子不断地给他们做思想工作:稍微点明一下,找个工作还不是容易的事情。
丈母娘天天在老头子面前唉声叹气,一把心酸一把泪,诉说着不满:你看看你身边的那些人,哪个不比你过得好,他们的子女尽是些初中毕业生,也不是托人找关系,才吃的国家粮。我的几个子女在家做务农,就也算了,你女媳婿好歹是个高中生,你开个金口有那么难吗?老头子实在被逼得没有办法,就和镇初中校长打了声招呼。没过几天,老爷子的家里燃起了鞭炮,那是庆祝儿子终于当上了教师,吃上了国家饭。
人要不断地改变自己,要懂得舍取,认准了目标,选择适合自己的事情就要勇敢地去做。老爷子认为儿子在教书上无所作为,又经过通融,儿子在农技站做起了一名技术员。老爷子借着农技站的名义,自己租了间店面,做起了生意,家里的田地暂时由媳妇打理着。我们那里种着很多棉花,虫子特别多。农药销路非常好,于是老爷东奔西走,开发采购渠道,生意红火得很,从而赚了第一桶金。老爷子见农技站生意不好做,就将它给承包了,让儿子来打理事务。凭着国家单位的名气,整个镇的农民大部分在这里购买农药。可想而知,生意是何等的兴隆。上世纪90年代初,他家成了远近闻名的暴发户。
不能安于现状,勇于寻找事业新起点,才是位合格的企业家。儿子的成长,让老爷子放了心。老爷子退出了,儿子经营着公司。其实这个儿子,小名叫阿明。阿明在镇里买了地皮,盖了三间三层的楼房,很有气势,这又是咱村第一个在镇里买地盖房的人。公司在扩大,事业在发展。听说两年后,阿明在省会市中心又买了两处物业,租给别人使用。。。。。。
以后,我很少回老家,老家的记忆越来越少了,他家的事情也懒得去打听了。这坟里的人到底是谁呢?我心存疑问,便向母亲打听。母亲惋惜地告诉我,是阿明的坟,今年年初,他在省会一家酒店服毒自杀,这坟里是他的骨灰盒。他才48岁呀,为何走上不归路?听着母亲的诉说,才明白了阿明在省会遇到种种挫折与艰辛。
作为一个小镇的成功人士,并不意味你在大城市里就能活得精彩。因为在大城市里,竞争更激烈,诱惑也更多。稍微不留神,你就会被击跨,得时刻保持头脑清醒。1998年,阿明将镇里的店面转让他人,带着一家子去省会淘金。这是个不小的惊动,村民都羡慕不已。在后来的几年里,阿明在省会开了工厂,做得也不错,买了几部车,银行的存款水涨船高。因业务的扩大,交际也多了,认识了一些漂亮女人。阿明对结发之妻产生厌烦,说妻子文化水平低,不会做帐,笨手笨脚,坚持要离婚。阿明的妻子,忠厚老实,平时做些打杂的闲事。她不想离开这个家,自己的儿子都大了,坚持不离婚。娘家人个个气得咬牙切齿,真是个白脸狼,有了钱了,就瞧不起人了。可阿明不听父母和其他人的劝阻,一意孤行,硬逼着妻子离婚。妻子没有办法,选择了离婚,并分得一半家产,和儿子同住。没到几个月,阿明同一个比自己小的女人结了婚,阿明的前妻也改嫁了。家里住进了新人,老爷子和老太太总是感觉不习惯。而这位新来的女主人,娇气专横,根本没把老人放在眼里,经常指桑骂槐,一家人闹得鸡犬不宁。阿明没有办法,拿足了分手费和第二位妻子离了。这两次离婚,阿明陪了夫人又折兵,生意也一落千丈,可以说元气大伤。阿明为了挽救生意,用房产和车子作抵压,从银行贷款一笔钱,作最后一次拼搏。在这期间,阿明结识了一位同行,这个同行是位刚离婚的三十出头的女人。两人相处甚欢,没过多久,他们结婚了。阿明心里暗暗发誓,不再瞎折腾了,好好经营厂子,于是自己去跑业务,就将财务大权交给第三任妻子。这个女人是位理财高手,从财务报表中分析,公司现金流是出得多进得少,生意还处在亏损状态,于是萌发了可怕的想法,趁大家不注意时,留下一份离婚协议书,提取一笔款项失踪了。阿明回来时,妻子已人去搂空,疯狂地将离婚协议书撕得粉碎,抱头痛哭。第二天,精明强干的阿明一下子苍老许多,精神萎靡不振,过去的张狂早已不见了。
失败不可怕,怕的就是失去信心,没有信心,就看不到光明,只有黑暗。经过几次离婚,阿明才明白,还是结发之妻好啊。至于厂子已无法经营了,阿明只好关闭了。银行催债了,阿明将车子卖了,抵了部分债,余下的年底一定要还。阿明没有办法,将父母又送回了镇里。而这一次,很多人嘘唏,有冷嘲热讽的,有心灾乐祸的。他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想东山再起,但他已跌入谷底,再也没有雄起的机会了,先后做了几笔生意都亏本。阿明失去了信心,银行欠款催得紧,他心里接受不了人生这巨大的落差,于是走上了不归路。
母亲讲着讲着,眼泪都流出来了。我的心好像被石块撞击了一下,人活得不容易,也许只有死才能解脱,阿明肯定是这样想的,但他错了,他选择了魂归故里,不怨天不怨地,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人生悲局。我们活在当下,无论多么富有,多么贫穷,都要珍惜生命,开心快乐过好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