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同志长得好看真耽误事,
摸了身上所有的兜,就差把鞋脱了下来,也没找到305的钥匙。她倚在门口,事不关已的笑着看着我,自己记性不好,怎么赖别人。
一早,新来的服务员从这儿过,我就多瞅了几眼,钥匙是忘拔了,还是揣兜里了,一点印象都没有,不怨她怨谁。我认真的说。
站在蚌埠站外,望着售票处已延伸得如九曲黄河般看不见尾的人群。
“如果买不着票,怎么办?”
“黄山。”
这是这趟安徽维修听到她在我耳边最多的两个字,从含情脉脉的诱惑到咬牙切齿的恐吓,已折磨了我一路。
南下的难度不次于北上,只好坐短途汽车,一站一站的倒车,黄山,越来越来近。
小鸟般依在车窗边的她,透明如薄纸的脸上映满窗外江南初春的阳光。不时的回头晃醒晕晕欲睡的我。
一个人出差惯了,不习惯带人出门,何况是女同事。
“你来过黄山吗?”
“不常来。”
她赌气的看着我,“怎么总听不懂你说的话。”清澈的眼白了我一眼。
“我坐火车如同你坐公交车一样的频繁,去过的地方超过十次是常去,低于十次是不常去。”
清澈的眼突然垂下。
“但和传说中这么好看的同事,一起去看“梦笔生花”却是第一次。”
垂下的清澈的眼又悄然升起两朵弯弯的月牙。
由于是旅游高峰期间,到山脚下已很难找到旅店了,辛辛苦苦的找到一家,却只剩一间房,窄小得连转身都得小心翼翼,老板娘笑意盈盈的说:再犹豫这最后一间也没得选了。
她坐在床边,我没处站,没处坐的倚在门边看着她不知疲倦的四处瞅着,
能洗澡不?
啊,我怔怔的才缓过神,看了看简陋的屋内,
想洗的话,只能干洗了。
跟老板娘要了两壶热水,怕她嫌脏,又去买了一个新脸盆,
凑活的洗吧,把门划好。
她看出是新脸盆,你每回都用新的吗?
我在外地从来不洗。
门带上时,她跺脚的声早已传出。
在一个人的夜,呼吸着陌生的城镇。春虫不知在谁的心里煮嚼着谁的心思,缠绵在耳边,怎么转身都丢不掉。
月的影,树枝的影,花的影,远处山的影,杂乱的压在眼里,却怎么也遮掩不住躲闪时那百合般婀娜的手,心痛的不敢停留在那一刻,
一想即逝。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纤细的身影不知何时已叠在我的影子上,一袭长发散着轻淡的发香,绕在鼻间,
抬头同看月,低头想谁随。她淋着月色,翘翘的鼻翘成一段月牙儿般的弧。
她很像她,那首玩笑诗,是一个月圆的日子,发给她的。上班时,这十个字,她坐在那静静的看了一天,便被满屋的人发觉。
把床上的两层褥垫拽下了一层,铺在地下,已没了下脚的地方,想找点什么铺在上面,衣挂上有几张报纸在凉爽的夜风中刷刷的响,一掀开,是她刚洗的内衣,怕我看见,又不知晾哪,就用报纸遮住。怎么也找不到刚脱下的上衣,突然想起来,在她的身上,
她进屋时,没等我提醒,一脚就拌倒在我铺在地上的床垫上,拖鞋飞到了墙角,捂着柔白如手的脚,瞪着我,登不了山,明天背也背我上去。
扶着她上了床,依在枕边,看了看脚,看了看轻皱的眉头,
“求之不得。”
从包里拿出手电筒,扔到她身过,两个用途:起夜时,照着点,别踩着我,二是我起夜后有时糊涂,上错了床,你好防身。随手闭了灯,近近的听着她的呼与息,在天籁中。
三点半,就叫醒了仍熟睡如猫的她。
三分钟后,我已装备整齐。望着镜子旁忙碌的她,打仗似的,穿着这儿,穿着那,描着这儿,画着那,
第一,天还没亮,谁也看不清你如花的容颜,第二,上山的人,起大早是为了看山,肯定不是为了看你,所以别弄得这么隆重,行不?
镜子里的她,瞪了我一眼,顺手把手电筒扔给了我,
还防身呢,连只蚊子也没有,想失身都没机会。
黄山早醒的潺潺溪声系在轻鸣的鸟翼上,在深灰色的山间辗转,不沾尘烟的气息在脚边沉淀着夜色,象孤寂的眼中飘动着无序的思绪,象是急于摆脱一件缠绕很久的网,在渐呈淡灰色的石阶间弥漫,
天色在晨雾中,在山影中,如远久的水墨丹青,在眼中流淌,一朵朵墨香在流淌中凝固,如眼前的梦笔,孤掷一笔,深邃不见底,周围十余米,无一处着落,孤芳中只能自赏,任梦在心头不谢的绽放。
她的手浸着青灰色的雾,冰凉,漆黑的眼映着眼前的绽放,薄薄的唇,露着星点的贝白,若张若合间,整个心思浸在这千年的执着中。而远处的飞来石,不知是走还是留,躲闪中犹豫着,蹉跎着近在咫尺的千年相思。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她用指尖轻轻的划着我的手腕,一道道的白的印记,转眼间变红,形成了一个字,
是她的名。
如梦笔的花在腕间静静的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