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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梦童趣

  星夜的苍穹彷佛老镇上电影院已经残破不堪的幕布,漫天的星星是幕布上坏了的小洞,阳光从外面泄进来,斑斑驳驳是星星的闪烁。夜凉如水,我们就这么摇着蒲扇端坐在凉床上,仰望着星空,听爷爷讲红毛野人和白毛野人的白话……

  

  虽然开始是在夜晚,但还是得从早晨说起。

  

  已经过了谷雨喝擂茶,山茶泡也落了许久,也没了能让自己做的风筝飞起来的季风,是五个年纪全加起来也刚到奶奶半大的孩子的暑假。

  

  醒来了便很难再睡着,因为心里想的是不要错过外面的精彩。天还不是大亮,到处弥漫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雾,看不见远方。早早起床小小的我双手抱膝蹲在台阶上,望着下面的漆黑的泥坑以及泥坑旁洁白的栀子花骨朵儿久久的发呆,任凭温柔的晨风眷念着稻禾的清香围绕我身旁。然后是大家都起来,哆哆哆哆。

  

  一天真正开始于早饭,毅毅对比得出我的荷包蛋比他的大而怪奶奶偏心后,虽然他的比我的厚,能制止毅毅喋喋不休的肯定是去钓蛙,而永哥永远是我们的头。妈妈是不允许我们钓蛙的,原因是青蛙的尿撒在手上有毒,会起蛤蟆疮。我得出比较中肯的结论是妈妈不会做红烧青蛙而讳疾忌医。但是蛙不能不钓,永哥执杆,我提装青蛙的尼龙袋,毅毅、燕姐和老姐跟在后面观望。永哥用浸湿了的棉花团做诱饵,右手不停的抖动钓竿,与此同时我在一旁不停地抖动我的脚,等到有青蛙上钩,永哥奋力一提,青蛙被拔高到半空划过一道弧线最后被永哥用左手接住。我马上停止抖脚打开尼龙袋的一条缝把青蛙装入其中。其实尼龙袋永哥也可以提,也就是说永哥完全可以一个人完成钓蛙,但是这样的话我们剩下的四个就完全变成了看客。所以往往出现这样的情况,浩浩荡荡的五个人排成排,正真做事却只有一个。

  

  钓蛙一定是满载而归,此时也近中午。午饭前必定要去砍一根样子像高粱味道像甘蔗我们称其为甘得杠的甘得杠,顺便摘几根黄瓜来解馋。就如吃午饭我抖脚必定要被奶奶数落“人摇财落树摇叶”。饭后我们在傍在一起的大椿树和橘子树下乘凉,捉一种叫“嗯忙”的甲壳虫。这种甲壳虫趴在树的关节偷吃树浆,飞行的时候翅膀震动发出“嗯…忙…嗯…忙”的声音。我们用棉线拴住它的后腿令其飞行发出“嗯…忙”,然后爬到桔子树上查看今年的收成,摘下几个乒乓球大小的掰开来吃,酸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从来都不午睡,精力永远那么充沛。玩累了嗯忙我们捉苍蝇,用两只手掌拍下来。但是现在我再也不能用手掌去拍到苍蝇,不知道是我变迟钝还是苍蝇越来越狡猾。我们把拍下来的苍蝇撕掉一个翅膀,按住另一个翅膀去勾引觅食的蚂蚁。觅食的蚂蚁叼不动苍蝇后马上搬来大部队,偶尔其中还有个头比普通蚂蚁大三倍的大蚂蚁。然后我们松开按着苍蝇的那只翅膀,饶有意思的蹲在一旁看断翅的苍蝇和蚂蚁们打架。

  

  六月的天真的像毅毅的脸说变就变。当蚂蚁们终于打败苍蝇并将其拖回了巢穴,天也在一瞬间黑了下来。风卷云涌,电闪雷鸣,阵雨说来就来。我们躲在屋子里,透过窗户看暴雨从远山一路横行而来。到后来我在地理上学到这是一种强对流局域性天气,不过等我明白这个道理时,已经很少见到夏天还有这种天气了,但小时候基本每天下午都有一场。

  

  纵然风雨让我们害怕,但风雨过后大伯家的后院却令人向往。后院有个几米高的峭壁,峭壁上面有户人家,这户人家栽了一棵大梨树,树上结满了叫人垂涎欲滴很大个的山梨山梨个个足有一两斤,挂在树上摇摇欲坠。我们仰头流着口水望着大个山梨,多么希望来阵大风。正好阵雨过后,峭壁下掉满了被风吹下被雨打下来的山梨。我们每个人都把腹部的衣摆卷起来兜一兜回去,迫不及待的削掉厚厚的一层皮,把大个的梨切成小片,结果我们兜回来很多,却往往一个都吃不完。想来那山梨皮糙肉厚,汁水也不多,但我们照样吃得津津有味。

  

  傍晚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在山后,漫山遍野被抹上一层昏黄,像陈旧照片的颜色。在头顶低飞的黄蜻蜓在夕阳的余晖下愈加金黄,我们用竹竿随便一甩就能打下几个来。这时候捉迷藏是被不允许的,因为傍晚捉迷藏第二天就要下雨,虽然天气我们可以用撕太阳草来改变。事实是马上要吃饭大人们怕我们跑动伤了胃。

  

  晚饭是期待已久的红烧青蛙肉,在大伯家吃,也只有大伯娘才能炒出这个味道。白天大伯在稻田里捡到七个乌鸡子蛋,我不知道乌鸡子是不是鹌鹑,那是种个头很小却有很长的腿,跑得很快但又不能飞翔的鸟,在稻田里做窝。大伯娘敲开乌鸡子蛋准备做个下酒菜,结果里面冒出一个羽翼未丰,满身黏液的小家伙,原来是七个快要孵化的鸟蛋。然后那天差点忘记了吃蛙肉。我们兴奋的把其他六只小乌鸡子也孵化出来,并用东宝也就是类似娃哈哈的儿童饮料喂养它们。我记得后来七个小家伙都长得能跑了,很长的腿。但是后来装在盒子里面放在外面晒太阳贪玩忘记了,结果都被太阳烤熟了。于是我不由得想起曾今当做宠物养的两只鸭子,有天期考早上我得了疮耳风,急着去考试早餐又吃不下,鸭子们在盒子里吵着要出来,最后是,我哭了。后来我带它们去挖蚯蚓,结果蚯蚓挖出来一半一只鸭子迫不及待把嘴伸过去,然后我一锄头下去那只鸭子的脑袋去了半边,第二只鸭子在第一只去后不久也郁郁而终。我把他们埋在一起,又哭了。

  

  吃过晚饭,外面的耶子花开得正盛。耶子花是种状似喇叭紫红的花,花谢后一朵花结一颗乌黑的籽。我们采下许多耶子花捣碎了抹在指甲上,并且相互攀比一点也不觉得女流。晚上也并不是都在听红毛野人,譬如看廿十九妹,我们一直念廿十九妹。有一段时间贵州卫视热播《香帅传奇》,不过已经是半夜了。我们五个人挤在床上看楚留香,结果大家都睡着了,只有晚上捉的萤火虫还在对着电视机一闪一闪……

  

  一天写不尽童年,甚至是童年的一个夏。现在我听一首童谣,忍不住眼泪就要簌簌。我总感觉这首童谣是奶奶在星晚的夜空下唱给我们听,记忆不可靠。

  

  其实这首歌是这么唱的: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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