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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凤:在奥斯维辛集中营,想起威廉·夏伊勒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至今,已经快要70年了。关于“奥斯维辛集中营”的话题,我也已经听到过无数次了。在电影《辛德勒名单》及其它电影中,以及在许许多多的新闻报道里,我都见过这座“灭绝营”的画面再现。然而,当今天,我真的走进它的大门口,亲眼目睹了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的种种惨状时,心中的沉痛和悲愤,简直无法用笔墨来形容。

   从波兰古城克拉科夫出发,驱车约60公里,就到了已经被联合国列为世界文化遗产的“奥斯维辛集中营”。其实,我觉得这里不能被称之为“文化遗产”,而应该被称之为“历史遗产”或“人类战争遗产”。

   “奥斯维辛集中营”是希特勒纳粹党于1940年6月14日建立的。直到1945年夏天二战结束,在这里,他们屠杀了大约250万人,还没有算入被活活饿死的50万人。这两个数字,是奥斯维辛的“管理者”霍斯1946年在德国纽伦堡法庭上供述的。霍斯是一个党卫队恶棍,来奥斯维辛之前,曾经因为杀人服过5年徒刑,后来当监狱看守,之后就被派到奥斯维辛来当“管理者”。

   这座集中营的面积不小,里面有20几座3层的红砖小楼,原本是一座兵营,纳粹占领波兰后,这座兵营就变成了囚禁波兰政治犯和犹太人的“隔离营”。纳粹还在这里兴建了一座化工厂,从煤中练油并制造合成橡胶,而这些“犯人”,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他们的奴隶劳动者。为了补充不断死亡的劳动力,他们把一批又一批的犹太人,从欧洲各国,输送进这座“死亡工厂”里。今天我看见的奥斯维辛,除了这20几座小楼外,还有两间毒气室和两个绞刑架。

   克拉科夫是古城,曾经是波兰的京城,类似我国的西安。克拉科夫有铁路,交通发达。希特勒上台后,纳粹党徒就对欧洲各国的犹太人说:你们到波兰去吧,那里的生活会更好。他们欺骗着,又用暴力逼迫着,把一批又一批的犹太人,从德国,从希腊,从法国,从荷兰,从前苏联,等等国家,还有从波兰全国各地,驱逐至奥斯维辛

   许多犹太家庭都是全家带着所有的行李来到奥斯维辛的,在一座小红楼的一间屋子里,我看见了14个家庭的全家福照片,这些照片幸存了下来,而他们的主人,早已经先后被纳粹谋杀了。

   来到奥斯维辛的人,走下火车后,遇见的第一个人,是一名纳粹医生,这个纳粹医生并不开口讲话,他只用自己的眼睛和拇指,决定来人的死活。他用眼睛观察谁的身体好,谁的身体差;然后用拇指,指向左右两边。身体好的,指向一边:去当做苦工的奴隶;身体差的,指向另一边:送进毒气室,杀死。执行的纳粹,只需看着医生的手势,就会对即将被送进毒气室的人们说,让他们放下行李,带他们去洗澡。不论是被处死的还是被分配去做苦工的,所有家庭的行李全部要“充公”,由纳粹统一处理。

   纳粹党杀人的方法五花八门,在20号楼的一座监狱“医院”里,他们也用“打针杀人”的办法,杀死那些他们认为身体太弱,不能再为他们做苦工的人。

   在11号楼里,我看见了苦工们睡的“3层木板床”,类似火车硬卧车厢里的3层床铺,一个3层床紧挨着另一个3层床,空间狭小,但这算是最好的待遇。同一座楼内的22号房间,是纳粹为“不服从管制的人”设立的牢房。他们用水泥墙隔开的牢房,只能容纳一个人站着睡觉,没有窗户,在这样逼仄的环境里生存,结局只有死亡。

   走出了这些小楼,来到院子里,我仰望着蓝天,大口地喘气。然后,跟着我的同伴们,向着大门口的方向走去。距离大门口还有约50米,朝左边一拐,就是毒气室1号。

   毒气室1号是一排很不起眼的平房,房顶上有几根很粗的烟囱。它的大门很小,走进去,右手的第一个房间里,至今仍然挂着女人和儿童的衣服。左边有一间大房子,乍一看,是澡堂,房间的四周装着如集体澡堂一样的喷头,共24个,但当年,那里面流出来的不是水,而是一种名为“塞广必”的毒气,用5至7公斤这种毒药,可以杀死1500人。我在刚才去过的一座小红楼的25号房间里,就看见了用来装“塞广必”的“罐头盒”。那些被纳粹赶进来,等着洗澡的女人们和孩子们,都赤身裸体地被这种毒气屠戮了。

   在“奥斯维辛”,也曾经有过反抗的勇士,他们有的被关在上面提到的逼仄牢房里,有的被吊死。在离大门不远的地方,我看见了一个木制的绞刑架,形状类似足球赛的大门,有12名烈士被当众绞死在这里,为的是吓唬其他的囚徒,杀一儆百。除了这座绞刑架外,在“奥斯维辛”大门的旁边,还有另外的一座绞刑架,那是纽伦堡审判后,绞死刽子手霍斯的地方。

   因为“奥斯维辛集中营”已被列入“世界遗产”,所以来这里参观的人络绎不绝。这些人来自世界的四面八方,什么肤色的都有,所有人的表情都悲郁凝重。我们来的这天,人也很多,在一座小楼的走廊里,人们在房间的两侧排成了两队,缓缓地朝前走。我看见对面的队伍里有一位老者,白种人,不知来自欧洲还是美洲,他微微地仰着头,棕色眼睛里流淌出来的泪水,滴落在他花白的胡须上。这样的人物和这样的场景,数年前,在德国的柏林墙旁边,我也见到过。

   古今中外的历史都证明,人类曾经互相残杀,这一个种族的人残杀另一个种族的人,同一个种族的人也自相残杀。至今,地球上的流血冲突,仍然时断时续。这到底是为什么?

   关于第二次世界大战和我国抗日战争的书籍,我已经读过了若干本,中国的、前苏联的、美国的、英国的、捷克的等等;小说、诗歌、报告文学、讲演、历史研究等等。在这些著作中,给予我以强烈震撼和永久记忆的,是美国记者威廉·夏伊勒的不朽名著《第三帝国的兴亡——纳粹德国史》。

   这是一部外表装帧极朴素,而内容含量极丰富的书。黑白两色的封皮,4厚本,没有照片,也没有插图。它的文字立刻吸引了我,我几乎是不吃、不喝、不睡地读了起来。我一边废寝忘食地读着,一边被作者渊博的学识、深刻的思想和精确的判断力所感动,因此,就牢牢地记住了威廉·夏伊勒的名字。同时,也记住了4位翻译家的名字,我与这4位翻译家素不相识,但是以后凡是看见他们的名字出现在报刊上或书籍上,我都会认真地读。他们是:董乐山,李天爵,李家儒,陈传昌。他们能够在“文革”期间那么严酷的环境中选择翻译这部书,这样的胆识,令我钦佩。

   今天,当我走进了“奥斯维辛集中营”后,我又一次地想起了威廉·夏伊勒和他的这部传世名著。在这部书里,作者用严谨的态度,以无数确切的文件、史实与数字作证明,告诉了我们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后的历史真相。他告诉我们:希特勒这个有着恶魔性格的战争狂人,是如何利用狡猾的流氓手段,从一个“传令兵”爬到权力的顶峰,成为德国独裁者的;之后,他又如何把德国人民和世界人民引入了战争的深渊。他还告诉我们,纳粹党如何一边用谎言欺骗德国人民,一边在欧洲推行他们所谓的“新秩序”,给被占领的各国民众带来了多么深重的苦难,他们用常人无法想象的残忍手段滥杀无辜,在奥斯维辛以及其他的地方建立“灭绝营”,直至希特勒自己的灭亡。

   这是一部醒世恒言式的著作,是留给全人类的历史教科书。这部书告诉我们的真理很多,其中有一点是最令我感到欣慰的,那就是:不论独裁者如何不可一世,横行霸道,因为他祸盈恶稔,是反人类的,所以他的终结一定是自取灭亡。对于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和弱小者来说,这是历史给予我们的最大安慰。

   现在,我们已经进入了21世纪。生存在地球上的人类,绝大多数都认识到了和平的可贵,但是也有极少数迷信暴力与恐怖的人存在。睿智的、目光远大的威廉·夏伊勒,在写作于上世纪的此书的“前言”中,就曾经郑重地告诫后人,他说:在人类已经发明了诸如氢弹、弹道导弹、火箭等许多杀人的新玩意儿以后,假如再出现一个像希特勒那样的疯子,想要发动新的大规模的侵略战争,那么,这样的战争一定是那个自取灭亡的疯子按一下电钮所发动的。他警告说:“这样一场战争不会历时很久,也不会再有后续的战争。这种战争的结果不会有征服者也不会有征服,而只有烧成焦炭的尸骨堆在一个渺无人迹的星球上”。

   这句话,真是振聋发聩,我一直铭记在心。

   也希望那些顽固地怀抱着侵犯野心的家伙,能够警醒。他们能够警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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