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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小章:再造中国大学——造访河南大学有感

  

  在这之前,我不知道中国有这样一所大学,更不知道古老中原大地上的这所大学竟是中国近代史上的一所先驱大学。她那古香古色的校园,融中西风格为一体的典雅建筑叫我欣喜若狂,流连忘返;而她的坎坷历程和变迁却叫我黯然神伤,感慨万分。就是这样一所大学,叫我神往,激动,让经历过无数次演讲的我第一次站在讲台上语塞。这样一所我前所未知,却又让我为她如此动情的学校,她的名字就叫河南大学

  因为是郑州大学的客座教授,我到河南郑州讲课。我的一个河南籍的学生问我能否顺便也去河南大学访问讲学。于是,我才知道中国有这样一所大学。其实,因为我们研究中心和内地十多所大学和研究机构有合作关系,我经常在内地走南闯北,应该还不算孤陋寡闻。不过,据称河南大学在开封,规模不大,我之前没听说过这学校也不足为奇。可是,当我站在河南大学的斗拱牌楼式的校门前,我完全被一份我始料未及的古朴、厚重和恢弘震住了。而更让我惊讶的是她布局典雅的校园和那一份深厚的历史文化沉淀。从进了校门以后,所到的几乎每一处,都让我驻步流连:建于1912年并反映当时西风渐进时代气息的留学欧美预备学校(河南大学前身)的校门;清代进行科举考试的“贡院”;建于1921—1925年间命名为“东十斋”的带有中国传统门楣装饰的洋楼系列;以及分别于1925和 1936年落成的中西合璧、气宇轩昂宫殿式的七号楼和大礼堂;还有含括了中华几千年历史珍藏的文物馆。

  走进校史馆,河南大学近百年的风雨历程就像一本厚厚的史书一样展现在我面前……

  1912年,河南大学的前身河南留学欧美预备学校,在古城开封清代贡院旧址诞生;1923年3月3日,在预校基础上建立的中州大学举行开学典礼,设文、理两科;1927年6月,成立国立开封中山大学(国立第五中山大学),增加了农科和法科;1928年9月增设医科;1930年8月,学校更名为省立河南大学,并改文、理、法、农、医五科为五院,就此河南大学正式命名。抗日战争期间,河南大学先后辗转于河南信阳、南阳、洛阳,陕西西安、宝鸡等地,虽然图书、资料及仪器损失惨重,但仍办学不辍;1942年,河南大学由省立改为国立,办学经费有了保障。

  新中国成立之后,经过1952年到1962年的多次院系调整,医学院、农学院分出,建立河南农学院(河南农业大学前身)、河南医学院(河南医科大学前身),理学院主体成为新乡师范学院(河南师范大学的前身);1953年教育部进一步明确全国高校调整以中南区为重点,中南区又以河南大学为重点。于是,财经系调人中南财经学院。水利系并入武汉大学,畜牧兽医系调往江西农学院,植物保护系调往武汉华中农学院,行政学院单独设校成立河南行政学院。学校有中文、历史、政教、地理、外语、数学、物理、化学、体育、艺术10个系;1979年,更名为河南师范大学;1984年5月恢复为河南大学。成为具有文、理、工、经、管、法、哲学、教育、历史、医学十大科类的综合性大学

  河南大学作为河南乃至中南六省区高等教育的母体,为新中国的高等教育的发展做出了独特的贡献,不仅以其院系为基础孕育了新的院校和系科,而且为社会输送了一大批各类专门人才。令我费解而又无法想象的是,这样一所历史悠久,颇具规模的大学,时至今日竟然默默无闻。

  在河南大学,最让我感动的是那一份透过厚重的历史,洋溢出来的河南大学人奋发图强的精神。无论是清晨还是夜晚,朗朗的读书声回荡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晚上灯火通明的教学楼,每一个教室都坐满了聚精会神自习的同学。在我的演讲之后,面对提问不绝,求知若渴的新一代河大人,我看到了河南大学振兴的未来。而当我参观了生命科学学院宋纯鹏教授的实验室和了解了其发展的历史之后,我更坚信河大人有一天会再造河南大学

  1990年宋纯鹏教授从北京大学毕业,来到河南大学当时刚组建的生物学系,从此开始了他在河大艰难的创业历程。生物系初创于1923年,其办学历程也与河南大学的坎坷命运一样,曾先后于1950年和1962年两次被迫中断。宋教授来河南大学之时,正值生命科学迅猛发展,国内外强手如林。面对其他大学已有的学科基础和多少代人的学术积累,宋教授面临的最大挑战就是如何从一无所有,一片空白,没有一间实验室,没有一件玻璃器皿,又在开封这个非常闭塞的小城启动他的研究计划。他沉浸在学科发展的这一艰难的课题当中,梦萦魂绕,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

  1991年,在他最困难的时候,获得了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的资助。这宝贵的支持,使他的事业在一个地方性的大学有了起步的可能。他选择了实验消耗比较少,但是依赖技术非常巧妙的科研途径。他要用技术优势,去克服设备和资金的劣势。随后,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第二次资助了他的研究。1996年,经国务院学位委员会的严格评审,该校植物生理学成为硕士学位授权点的专业,这离他开始创建实验室的时候(1991年),也只有仅仅5年的时间。他从学科交叉入手,提出了新的研究思路并引起争议,所幸1997年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主任基金又一次支持了他的研究。他在国际上首次提出的H202作为信号分子参与ABA诱导的蚕豆气孔关闭的研究结果得到了同行的认可,系列研究已被列为该领域重点阅读的经典文献。宋教授积极大胆的谋划和引人瞩目的建树使学校决策层也开始理解他在学科建设上的既定发展方向,大力支持其实验室的建设。现在看来,宋教授的选择和科研思路是正确的,通过他不懈的努力,尤其是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关键时刻那宝贵的“一瞥”,产生了巨大的学科成就的回报。去年他们学科申请博士点以86高分通过通讯评议。在有着一亿人口大省的一个地方学校,建设生命科学学科的博士点,其对学科发展的科学意义和提高高等教育水平的价值都是不言而喻的。

  岁月轮回,年代更替,宋教授在河南大学所创建的植物学科开始成熟,已经拥有涵盖细胞生物学、植物生理学、分子遗传学和基因组学的多学科实验技术,有了系统和成熟的学术思想,建立了自己独特的实验体系,并奠定可以开展国际间学科合作和交流的基础,一批年轻有为的优秀学者逐步成长起来。在访问期间,我能感觉到一个团结协调、敬业和勇于献身的研究集体的氛围,让我有很深的感触:一个学科也好,一个大学也好,只要有了独具风格的专业特色,同时具有在任何情况下,不为世风所动的一种品格和境界,总会有所成就的。回顾他们十年的学科发展历程,有光风霁月、也有雨夜泥泞;有山重水复,也有柳暗花明。由于多方面的原因(地方学校、地域和新建学科等),使他们泯灭了一次次良好的发展机会,但是始终没有泯灭他们在河南大学发展生命科学学科的决心和意志。这种愈挫愈奋,矢志不渝,百折不挠的精神倒是让人感觉到几分悲壮。宋教授感慨地说:“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把我们和河南大学绑在了一起,让我们为之奉献,为之奋斗,百年河南大学校园内也应有和她年代久远相称的学科”。

  新河大人对他们心目中河大的企盼和再造河大的决心,让我在为期不长的访问中经历了一次又一次心灵的震撼。这也许就是宋教授所说的那股无形的力量吧。在河南大学短短的两天中,我有太多的感触和感慨。这一所大学坎坷的历程是否也和分布在中国一些不太发达地区的其他大学相仿?这所大学和其他大学未来的命运如何,我不得而知。但是,宋纯鹏教授的实验室凭着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在关键时刻的资助而在科研上崛起的例子也许是发人深省的:真正有帮助的是雪中送炭,而不是锦上添花。

  漫步于河南大学近百年的校园,总能感觉历史扑面而来,古朴的大礼堂与巍巍耸立的宋代铁塔,见证着这百年老校的沧桑。当徘徊在河南大学校门内,我总是不其然地凝视刻在门楣上引自《礼记—大学》的校训:明德,新民,止于至善。这几个刚劲有力的大字,把我们中华民族两千多年来用办学的精神表达得淋漓尽致,也激励我们每一个人在新的世纪里,为再造中国的大学而不懈奋进,致力达到大学之道、修身育人的最高境界——止于至善。

  

  REMAKING OF CHINESE UNIVERSITIES

  Hsiao Chang Chan

  (Epithelial Cell Biology Research Center, Faculty of Medicine, The Chinese University of Hong Kong, Shatin, Hong Kong)

  陈小章博士是香港中文大学医学院生理系教授,上皮细胞生物学研究中心主任,国家基金委生命科学部终审专家,世界卫生组织美国、英国、德国基金课题评审专家。2004年5月31日,陈教授莅临河大讲学,对河大发展感喟有加,次日写下《再造中国大学》一文,后刊发在《中国科学基金》第18卷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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