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办婚事的过程无疑给以消费为乐的女友提供了一个尽情潇洒的良好契机。看着一向貌似孱弱的她精神抖擞地辗转于影楼、商场……以近乎朝圣般的心态拍摄婚照,试穿婚纱……就像一个野心家为筹划政治选举前那一刻的闪亮登场而不惜血本,我的心里由嘀咕直至有些发毛。
于是,还没等婚假结束,我便以“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为由迫不及待地郑重宣布由本丈夫主持家庭的财政支出。由女友升格不久的妻不屑地撇了撇嘴,“就咱们挣那俩破钱儿,还值得一管?”
兵不血刃地揽到财政大权,着实让我得意了一阵子,可惜好景不长,我信心百倍的施政方针一再受挫,使得从农村长大的“不当家也知柴米贵”的我却每每感到捉襟见肘,这当然都是娇妻的“功劳”。一逢双休日,她准缠着你去看那些所谓爱情经典巨资制作空前绝后总之你不看就暗示你不正常的大片。稍有微词,妻便讽刺加戏谑,“哼!果然如人家所言媳妇混到手了……”为正视听,无奈只能携妻同去买明知“宰人”的影票,看肯定上当的影片。电影还没散场,妻已安排好午饭的去处且振振有辞,“咱们又不去大酒店、咖啡厅,快餐这点儿浪漫总不为过吧?”在这份“名正言顺”的要求面前,我当然不好拂逆其意了。妻之目的确实不只在吃,用其自己的话讲,那是在感受特定的氛围。
我很清楚下一个程序自然是无可更改也是最令我头疼的逛商场。她谙熟于众多商场甚至是某些摊位的商品,能无误地分辨出哪些是陈货,哪些是新款。尽管是试多买少,但仅仅是那强烈的购买欲已足以让我攥钱的手热汗津津。我知道她实际上不断添置的行头在其心目中永远处于亟待改进的状态。如此下来的每个月末,当我眉头紧皱地苦忆着钱都花哪儿去的时候,妻却在一旁无声地坏笑着。咋办?总不能因为这些就对爱妻报以老拳吧?
负气之下,我移交了财政领导权和几页勾勾抹抹的烂帐,意在坐等看妻的难堪。妻先是佯做一副谦虚之态,直到我一再言明自己已是“黔驴技穷”其“出山”正是关键时刻显身手之后,妻才以满脸奉命与危难之际的庄重走马上任。
不傻的妻当然知道财源流失的症结。为了干出政绩给我点颜色看看,当家作主的她主动压缩开支。租盘盗版影碟就抵制了宣传势头甚猛的大片的诱惑;尽量减少买以前冰箱中成堆的价格较高的方便食品;商店还是照逛不误,但却一再割爱,多少次该出手时没出手。妻还养成了一去菜市场就专捡人多的地方往上凑的习惯。那次,当她刚以两元一斤包买了满满两方便袋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橙子时,旁边摊主响亮的叫卖声传来,“新开秤的甜橙,二斤三元!”妻差点气歪了鼻子。如此精打细算的一个月下来,仅仅赢余六元八角。看来,只有决心是远远不够的。适逢妻单位传出每人集资一万元的消息,所幸后来没能实施,但这足以使其汗颜。遂翻出昔日旧帐吸取教训。在我的指导下,竟归纳出愚型、盲目等一系列不可取的消费方式。
以后的日子里,为了强化节俭意识,恨不得捂着钱袋生活的妻常常只带以备不时之需的百元大钞,不给自己以前吃零食的习惯留有余地;它学会了与小贩当仁不让地讨价还价;她可以承受新潮、时尚生活方式的诱惑,恪守着哪些钱必须花,哪些钱可以花,哪些钱不能花的原则。因为,亲自理财的她对于家底的厚薄最清楚不过了。
当然,我仍是家庭的“总设计师”,“抓大放小”的宏观调控已初见成效,妻理财的劲头十足。记得那个月末,妻小心翼翼地攥着一千元钱走进银行,在“严禁高息揽储”的公告牌旁,竟神秘兮兮地问:“有高息存款吗?”
一次, 妻调侃地问道:“在一个家庭中,大丈夫的标准是什么?”
“当然是卓有成效的当家执政。”我自豪地回答。
“那当家的最高境界呢?”
“不理财呗!这还用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