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是否尊重你，会影响你的幸福，但你是否尊重你自己，才是你幸福的根本。——
微博上有人对我说：“土共剥夺了我们做人的许多尊严，这是事实，没有尊严，只有靠自我欺骗才能幸福吧。”我在微博上回了一大坨，觉得还算系统地讲了我对尊严的看法，整理一下：
我完全不同意。他们剥夺了我们做人的许多外在尊严，但剥夺不了我们做人的内在尊严。外人是否尊重你，会影响你的幸福，但你是否尊重你自己，才是你幸福的根本。
尊严是指人作为人所应该得到的尊重。坦率地说，中国传统里没有这个概念，只有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大家按照身份得到不同的待遇，身份悬殊的人，尊重也悬殊， “作为人所应得的尊重”，这个念头刮八级台风也从没刮进过孔孟程朱的梦里。尊严是一个西方传来的概念，因此在中国也照例出现了严重的误解。
这份误解就是，按老规矩，把一个重要的哲学、神学概念世俗化，把本来源自于人的本质的尊严，量化为外界的尊重。我当然完全赞同并坚决主张社会要给每一个人作为人的尊重，但我要问：在你要求社会尊重你之前，你给自己作为一个人的尊重了吗？
说到这里，就不可避免地遇到此类问题的路障：作为一个人所应得的尊重是什么？显然，这答案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有左派认为全民医疗、全民教育也是尊严的一部分，古典自由主义可能认为生命权、财产权有保障就是尊严，你也许觉得不被老板辱骂也是尊严，我还可以倡议政府组织妓女定期慰问老人以保障尊严。
但这些条 件都是外在尊严。更重要的是，你自己把你作为一个人来尊重吗？当然，内在尊严的标准又是人云亦云。但是，我认为，有两条是根本的：第一，你愿意捍卫自己的 尊严吗？第二，你愿意捍卫别人的同等尊严吗？——注意，这里是说你捍卫的意愿，不是捍卫的能力。能力因人而异，但你至少要有这个意愿，才能算完整的尊严。
捍卫自己的尊严，理所当然。但如果你只顾自己的尊严，而不顾别人的尊严，那就说明你的尊严定义有误，因为尊严是一个人作为人所应得的尊重，你只给自己这份尊重，而不给别人相应的尊重，这就说明你所谓的尊严根本不是尊严，而不过是自私的借口。
所以，无论你的尊严定义是什么，只要你照此尊重自己，尊重别人，并愿意改变社会上的不尊重出一点微薄之力，你就有内在尊严。外界可以剥夺你的很多尊严，但它夺不走你的内在尊严，因为尊重自己、尊重别人、行善，是完全由你控制的。不能因为外界夺走你的尊严，你就敞开灵魂防线，让夺走你外在尊严的凶手，再摧毁掉你的内 在尊严。
内在尊严，纯在自己，和外在尊严毫无关系。在庐山会议上指着彭德怀大骂“与其你篡党，不如我篡党”的刘少奇，不比他后来在红卫兵的批斗声中拿出宪法来捍卫自己时 更有尊严。在密不透风的蚕室里挥汗如雨地写着史记的司马迁，连鸡鸡都没有了，但鸡鸡硕大、权倾当朝的高帅富张易之，就比他更有尊严吗？
毫无疑问，在等级传统根深蒂固的中国，要把人作为人所应得的尊严，从权力阶梯上一级一级地往下放，是艰难而长期的过程。但我们不需要、也不应该痴痴等待共产主义实现的那一天，而可以从建设自己的内在尊严做起。他们可以伤害、侮辱我们，但我们不能伤害、侮辱自己的内心。
外在尊严永远有欠缺，内在尊严才是风雨如晦中的磐石。外界怎么对待你，永远没有你自己怎么对待你重要，这是积极心理学的研究所反复验证的。幸福如此，人生也如此。坚守你的立场，尊重自己、尊重别人、行善事。在消极时代中，活出一个积极人生。
文/赵昱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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