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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一生在修理东西,也修人心

爷爷一生都在修理东西,其实他更懂得修人心,同时我也成为了他修过的一件“东西”,如果可以,我想成为他做出的一件最好的“艺术品”。

前段时间一双运动鞋坏掉了,想起每天上下班都要经过的一个修鞋摊,便拿去“照顾”一下生意。修鞋的是位老大爷,头发大部分都白了,皮肤黝黑,一看便像是历经沧桑的人。如果你见过海明威的画像,我想,你可以把这位老大爷想象成海老走失在异国他乡,失散N年的亲兄弟。

老大爷家乡河南,不流利的普通话中夹杂着河南味的口音,和山东话是差不多的,所以听起来倍感亲切,让我这个平时话不多的呆子也忍不住拽起了家乡话。鞋子修得很快,同时活儿做得也很细致,就要交钱拿鞋走人了事,老大爷把鞋递给我,说了句:“穿吧,没问题,有问题再回来找我。”

有时候,开始回忆起一个人,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是的,这句话让我想起了我的爷爷

与老大爷一样,我爷爷也是个修鞋匠,不过让我犹如触电般怔了一下的不是职业的相同,而是老大爷递给我鞋时说的话也是我爷爷常常对找他来修鞋的人说的。

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便不是我能控制的住的。我想在清明时节写一些有关爷爷的回忆,也是对亲人的一种缅怀。

爷爷因癌症去世的早,有关他的回忆都是在2008年以前。

爷爷有辆脚蹬三轮车,一直保养的很好,靠着它装着修鞋工具去集市摆摊修鞋。在我读小学、初中时期,有时放学早,便去爷爷的摊点玩儿会。我喜欢和他在一起,大部分时间都是安静的,常常坐在一旁看他修鞋。

爷爷工作起来一丝不苟,不紧不慢:钉鞋时,由于一手拿锤,一手扶钉,便抿着嘴“含”一些钉子以备后续用,每钉好一个,便从嘴上取下一个钉子继续。每一次,三下搞定。第一下让钉子立稳,第二下把钉子钉进去,第三下是补一下,使钉子更牢固;还有为人串缝鞋底时,需要把带钩的鞋针穿过鞋底,在鞋子里面手动把线勾上再勾回来。每次看他把鞋针从鞋底戳进鞋子又迅速拔回一个带线的针头时,都像是在看表演魔术。当然,只是在我很小的时候觉得这样很神奇,慢慢地知道了怎么回事,也就不足为奇了。不过每次爷爷戳进鞋针时,我总会心头一紧,担心针会扎到藏在鞋里面的手,还好担心都是多余的,他总能准确无误地从鞋里面把绳子勾上,一眨眼便抽送回来。

爷爷曾给我讲过他对修鞋这门手艺的一些态度:在给鞋打补丁时,首要考虑的是外观不要被打上的补丁影响,如果必须影响,尽量找个两全其美的方式来补。比如,找与鞋子的颜色和谐一致的皮子当补丁,在能够补结实的前提下,补丁越小越好,如果顾客同意并且不介意,补上个对称的,以便美观。遇上童鞋,爷爷还会添上个卡通图案什么的。记得高中时期读过的一篇文章,貌似叫《品质》,是写格斯拉兄弟这对优秀鞋匠的故事,他们做的鞋子经久耐穿,具有高超的技艺。我想,爷爷亦是如此,“修鞋”让他做成了艺术活,修好的鞋子是他手中的“艺术品”,爷爷虽然是个“修鞋匠”,而且识不得几个字,当时对“艺术”一词毫无概念,但现在丝毫不影响在我的世界里为他贴上“艺术家”的标签。

在冬天,爷爷每隔一两周便去澡堂子洗澡。农村不比城镇,城镇楼房内部都设有独立卫浴,洗澡很方便,即使在冬天;而农村夏天还可以,冬天就只能去公共澡堂。当然,那里也有单间,但爷爷从未去过,他说在大澡堂泡澡舒服,能掉泥。有时候赶巧我与他一起去,每次去前他都会笑上一句:“杰儿,饱洗澡,饿剃头,肚子吃饱了么?”虽说是说笑,但也有几分道理,因为在澡堂洗澡是个力气活儿,不吃饱饭,是很难搓掉泥的。每次和爷爷出来,在感到神清气爽的同时,肚子也在咕咕叫,可想如果不吃饭就去洗,出来会狼狈成什么样。

我婶有个小理发店,小时候的头发都“葬”在了那里,她成了我小时候的“发型设计师”,虽然每次都理的是差不多的发型。呵呵,小时候内向,理成啥样就啥样,从未反抗。反抗也没用,她拿着刀刀剪剪的,还是很有震慑力的。爷爷有时在婶的店前支摊修鞋,我每次去理发前,他见到我都会重复那句笑话:“杰儿,饱洗澡,饿剃头,消化得差不多了吧?”至于为何“饿剃头”,相信聪明的你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出来时,爷爷也会似玩笑,似关心地补上一句:“饿么,弄碗面条吃去?”

爷爷不仅能把鞋修好,家里的桌凳家具什么的,如果坏了,他也能想办法搞定。直到现在,家里的椅凳大多还存有他修过的痕迹:我记得其中一个灰色小木椅,四周被他用皮带围了一圈并用鞋钉定住。一直用到现在,还很结实。当然,皮带的颜色也是灰色的,与木椅融为一体,不仔细看,会以为皮带只是木椅的一个装饰,而非打上的“补丁”。

现在奶奶家中的家具大都被爷爷修理过,我曾提议换掉其中一些显得过旧的东西,但奶奶常说:“修修还能使,不要动不动就换。”此刻想来当初自己真是太不懂事了,这些东西都倾注了爷爷的心血,经历了岁月的打磨,他们存在的价值已经不再是“使用功能”上了,而是一个人对另一人的念想,包括我对爷爷的思念。

爷爷患上癌症对我而言是很突然的事情,在他最后几个月的时间里,不再修鞋,也不再修理任何东西,每天就是坐在轮椅上吃饭,吃药,睡觉。有时家人会推着他四处逛逛,在他最后一个月的时间里,我和哥哥轮流熬夜值班守着爷爷,每晚亲眼目睹他因病而痛不欲生的样子,第一次深深地感到世事无常和对这种变化的无奈。

爷爷去世那晚,下着小雨,家人让我去小卖铺买白色蜡烛。我穿着拖鞋飞奔,跑掉了一只都不知,回来的路上还被玻璃扎伤了脚,这些全是在我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发生的。爷爷的离开,似乎给我打上了一针强效麻醉剂,以致在那段时间我都是在恍惚中度过的,没有痛哭,虽悲伤却一直很平静。

我不是一个喜欢时常回忆的人,有时仅仅因为一些回忆因太美好而太重,或因太遗憾而太难过。是的,我对爷爷的回忆就是这样,从美好开始,以遗憾而结束。

汪峰有一首歌叫《爱是一颗幸福的子弹》,爷爷之于我的爱,从我记事起便发出,直到他的离开,这颗子弹突然间打穿胸膛,在刚开始时是感觉不到痛的,时隔这么久,才意识到悲痛。

其实,我是一头后知后觉的猪:现在回想起自己的经历,爷爷曾念叨的“饱洗澡,饿剃头”也已成为我从他那里学到的最宝贵的常识。常识并非意味着无足轻重,反而它比我曾接受的那些“高等教育”更重要。饱时洗澡,饿时剃头。当你想学习并且能学习时,就尽情地扎进知识的海洋里遨游吧;当你想旅行并且有时间,有准备旅行时,就来一次放弃理性,放纵感性的间隔月吧;当你想赚钱并且觉得能把这件事慢慢做好时,就像爷爷那样,做一位“匠人”,或者“艺术家”,把工作当成一件艺术品来打磨吧;当你想恋爱并且能恋爱,有一颗负责的心,有一些积蓄,无论是能力还是财富上的,能支撑起一个家庭时,那就去遇见一个心动的人吧…

爷爷一生都在修理东西,其实他更懂得修人心,同时我也成为了他修过的一件“东西”,如果可以,我想成为他做出的一件最好的“艺术品”…

写于 2013清明

文/小杨    来源:左岸    原题《饱洗澡,饿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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