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在故乡与异乡的进出间,人自己的身份也在流转着。王鼎钧先生曾说过一句话,故乡是什么?所有的故乡都是异乡演变而来的,故乡是祖先流浪的最后一站。离开家,在一个新的地方安顿下来,有愁绪,也有灵感和新奇,还有在脱离固有秩序之后,对自身更多一层的关注与思考。人总要安顿,但很多时候,故乡却成为新生活中一种歉疚与指责,让人惊讶,我究竟该属于哪里?—— www.
确有回国已多年的朋友,但我交往的百分之九十是法国人,我来到这个国家时已经46岁,到了这个年龄你不再有时间可以浪费,你必须作出抉择:要么你在回顾过去中度日,回顾你已不在那里的以前的国家,你的老朋友们,要么你就努力把坏事变成好事,从零开始,在你现在置身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这就是何以我不感到自己是个流亡者。——米兰·昆德拉
我有过寂寞的乡村生活,它形成了我性格中温柔的部分,每当厌倦的情绪来临,就会有一阵风为我解脱……但人呀,就像种子一样,随风到处吹拂,哪儿适宜肥沃就在哪里生长。种子是没有国籍的,也常常越过国界。——韩东
我认为有些人诞生在某一个地方可以说未得其所。机缘把他们随便抛掷到一个环境中,而他们却一直思念着一处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坐落在何处的家乡。在出生的地方他们好象是过客;从孩提时代就非常熟悉的浓荫郁郁的小巷,同小伙伴游戏其中的人烟稠密的街衢,对他们说来都不过是旅途中的一个宿站。这种人在自己亲友中可能终生落落寡台,在他们唯一熟悉的环境里也始终孑身独处。也许正是在本乡本土的这种陌生感才逼着他们远游异乡,寻找一处永恒定居的寓所。说不定在他们内心深处仍然隐伏着多少世代前祖先的习性和癖好,叫这些彷徨者再回到他们祖先在远古就已离开的土地。有时候一个人偶然到了一个地方,会神秘地感觉到这正是自己栖身之所,是他一直在寻找的家园。于是他就在这些从未寓目的景物里,从不相识的人群中定居下来,倒好象这里的一切都是他从小就熟稔的一样。他在这里终于找到了宁静。——毛姆《月亮与六便士》
二十年来尤利西斯惟一想的就是回归故乡。但一旦回来后,他惊讶地发现,他的生活,也就是他生命的精华、重心、财富,其实并不在伊萨卡,而是存在于他二十年的漂泊之中。这笔财富,他已然失去,而且无法在讲述中再找回来了。——米兰·昆德拉《无知》
洪梅指责他:“就算你现在是有钱的美国生意人了,也不应该忘了你的祖先和祖国。想想您能够为国家做些什么?”武男回答说:“中国不再是我的国家了,而且我也不再是有钱人。我一天到晚累得半死,才维持了这个生意。还有,你不应该在这里对肯尼迪的屁话鹦鹉学舌。每个公民都有权问问,我的国家能为我做些什么。”——哈金《自由生活》
我并不属于什么地方,前段时间巴黎图书沙龙上,中国作家杨克跟我谈论自己出生的故乡,村庄。我没有这样的故乡,我不属于任何地方。我也很希望有这样一个地方可以特别依恋,孩提时代的老屋已经被拆掉了,但也没关系,这不重要。我写作的小屋就在海边,整天都能待在那里,大海是最壮观的所在,每天都有不同的变化,就好像是整个世界一样。没有一块地方固定属于我,大海就是全世界了。我现在是很自由的状态:没有家庭,父母也不在了,没有孩子,不属于某个机构,在这方面我是很成功的,没有任何束缚。——奥利维埃·罗兰
她久久地看着远处的屋顶和形状各异的烟囱。这道巴黎的风景长久以来在她心中已经取代了捷克花园的那片翠绿。此时,伊莱娜才明白生活在这座城市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一直以来,她都想当然地认为自己的流亡是一种不幸。但此刻,她问自己,其实这是否只是想像中的不幸,一种用所有人看待流亡者的方式想像出来的不幸呢?她难道不是用一套别人塞到她手中的标准在看待自己的生活吗?伊莱娜对自己说,虽然自己的流亡是迫于外界压力,是被逼无奈,但其实这正是她人生最好的出路,只不过当时自己并不明白这一点。历史的无情力量一度剥夺了她的自由,但后来还是偿还给她了。
——米兰·昆德拉《无知》
via:Lens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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