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理学研究会学术部 曾国晋
作为分析心理学的先驱者，荣格将毕生精力投入于人的精神世界研究。在许多人看来，荣格是“通过对自己和他人行为、意向以及其他认知过程的观察，以经验为依据描述了他对人的心理或精神世界的看法。”[1]接下来，我们要介绍的是荣格的人格结构理论。
在此之前不得不提到弗洛伊德。荣格与弗洛伊德从融洽的师徒关系到后来的决裂，其中一个重要的因素便是双方对心理结构的理解上。弗洛伊德假设人的心理结构由意识，前意识和潜意识组成。而荣格认为心理结构由意识，个人潜意识和集体潜意识组成。弗洛伊德认为潜意识“完全是由来自个人经验和内容组成的，而潜意识中有些内容是易于被人意识到的思想和记忆，这些思想和记忆就是前意识”[1]。荣格则认为弗洛伊德对潜意识的看法太过片面，在荣格看来，个体经验仅仅是潜意识的一个部分。于是荣格在弗洛伊德的潜意识理论上发展，提出了“集体潜意识”概念（collective unconscious）。荣格认为集体潜意识由遗传而得，“正如人类可遗传祖先身体特征，他们也可以遗传潜意识”[2]。因此，集体潜意识也被人称为“心灵遗传”（psychicinheritance）。”
意识
在荣格看来，意识是以“自我”（ego）为核心，它包括思维、情感、感觉与直觉这四种心理功能并通过这四种心理功能的应用而逐渐成长。意识的形成会随着年龄增长而越发成熟并趋向稳定，个体从儿童时期开始会选择性地较多使用其中一种功能而较少利用其它功能，这导致他们性格的差异。一个孩子如果是思维型，那么他的性格必然与情感型儿童不同。思维型的人会较注重逻辑与分析，善于客观处理因果关系。而情感性的人会经常做出主观的决定并能理解和尊重他人的价值观。
除了这四种心理功能之外，意识还有内倾与外倾这两种态度。“外倾心态使意识定向于外部客观世界，内倾心态则使意识定向于内部主观世界”[1]。换而言之，可以将外倾的人理解为社交能力较强，较为外向的人。而内倾的人则比较害羞，较为内向。
意识的核心“自我”，荣格在晚期作品《伊涌》中是如此定义的。“它仿佛是构成意识场域的中心，就它构成经验人格这个事实而言，自我是所有个人意识作为的主题”[3]。换而言之，自我是个体对自己存在状态的认知。在生命的早期，“自我的形成是先从身体需要和环境之间的冲突开始的”[1]。譬如，婴儿的无理哭闹等苦恼行为表现的是婴儿对周遭环境的不适应，是他们的需求与现实环境之间的落差。上述行为便是尚未发展成熟的自我表现。随着与外界不断的交往和交流，“自我的内容被充足了能量，便产生了主观感，婴孩开始用第一人称（I）称呼自己”[4]。从此时开始，自我为人格提供了连续性与统一性。
个体潜意识
与意识相对的，便是潜意识。荣格在1904年进行了著名的字词联想测试，试图发现导致精神分裂症的原因。在研究过程中，荣格发现被试对刺激词进行反应时会出现不规则变化。荣格认为引起这些不规则变化的原因是被试在意识中所不能接受的一些情感上的联想群引起的，他使用了“情结”（complex）一词来表述这种现象。个体潜意识的一个重要特点就是以情结的形式表现出来。情结这个词正逐渐走入我们的日常生活，譬如自卑情结，处女情结，与金钱有关的情结等等，我们有时会称呼这种心态为“瘾”。关于情结还有一个很有趣的说法“一种强有力的情结很容易被他人注意到，尽管他本人可能并不能意识到这一点”[5]。情结由个人经历的各种经验而产生，它会成为潜意识里的思想和记忆。除此之外，那些被人为压抑，因让人感到痛苦而完全被排除到意识之外的内容也属于个体潜意识。可惜，荣格在个体潜意识方面的论述较少，关于个体潜意识概念的涵义比较简单，容易引起别人的误解。
集体潜意识
荣格最具有独创性的理论无疑是“集体潜意识”理论，也正是这个理论让荣格成为20世纪最伟大的学者之一。如果说个体潜意识是由每个个体不同的经验组成，是独一无二的，而集体潜意识则为每个人寻找了共性。在荣格看来，集体潜意识是指“在漫长的历史演化过程中世代积累的人类祖先的经验，是人类必须对某些事件做出特定反映的先天遗传倾向。它在每一世纪只增加极少的变异，是个体始终意识不到的心理内容。”[6]也就是说，集体潜意识具有普遍性与稳定性。集体潜意识的主要内容是“本能”（instincts）和“原型”（archetypes）。原型这一说法并不是荣格首创，而是一种沿用，它与柏拉图的“理式”、西方古典神学、“上帝形象”等有一定的相似之处。关于原型的历史起源就不详细介绍，接下来为大家会介绍一些重要的原型。
（1）“阴影”（shadow）
按照荣格的说法，阴影是个体不愿显露出来的心理内容，是与自我相反的内容，“是个体不愿意成为的那种东西”[7]。这些内容是不被个体所接受，甚至与道德法律相违，因而阴影极少出现。阴影不仅体现在个体潜意识，也体现在集体潜意识中。日本法西斯与德国纳粹分子的战争暴行就为此提供了例证。人们认为“在德国，这种阴影的原型意象就是‘沃坦’（Wotan），他是‘古代狂暴之神’”[1]。因为阴影是一种原型，因而是不可能被去除的，它的标志是“带有情感、使人困惑、占有意识和自主性”[7]。阴影既可能体现在个体之间的互相憎恶，也可能引致集体性的偏见与迫害，如种族歧视和世界大战。
（2）“人格面具”（persona）
“persona”一次来自拉丁语，原指演员在舞台上佩戴的面具。人格面具是个体为了得到他人、社会的认同，在不同的交际、人际场合所表现出的人格。人格面具是多种多样的，个体在不同的情况，不同的情境下会带有不同的面具。例如，一个人在宿舍要扮演室友的角色，在老师面前则要扮演学生的角色，同理，在家中要扮演儿子/女儿/丈夫/妻子的角色，而在社会中要扮演一个遵纪守法公民的角色。
也许有人会认为人格面具是人用来掩饰自己想法，不把自己暴露出来的工具，充满了欺骗性与虚伪性。实际上，人格面具是一个人适应社会与世界所必需的，是为了保证个体心理功能完善与健康而存在的。脱离人格面具的个体在社会上可能是无能的，是无法达到任何目标的。但无可否认，“一个人的各种面具相互之间很不一致因而常常会引起人们严重的不舒服感”[1]，如某些涉嫌吸毒的名人在大众面前要戴着和善，亲民，健康的面具，但吸毒的时候则表现出一种堕落颓废的面具。这样当他无法抽离出其中一种状态而投身于另一种状态的时候，会出现各种不可理喻的行为问题与心理问题。
（3）“阿妮玛和阿妮姆斯”（anima ＆ animus）
阿妮玛是男性潜意识心灵中的女性形象，而阿妮姆斯则是女性潜意识心灵中的男性形象。关于这对原型，荣格曾如此描述它们的成因“一、女性本身的存在——作为男人的伴侣，是影响男性心理品质的一个主要因素；二、个体男性的心理经验——与生俱来的生理成分（分泌大量的雄性激素和少量的雌性激素），由此形成对待异性的无意识心理倾向，也可以说是个人的情结；三、集体心理经验——这是由历史、文化等积淀下来的集体意象，不同的种族和文明会表型出一定程度的差异”[8]。换句话说，个体通过与异性的接触，互相之间改变了心态；生理上也因为具有少部分异性的特征而形成一种异性的情结；而不同文化，不同社会群体对异性的看法更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力量。这三个因素使这对原型的出现成为一种必然，前两种因素表明阿妮玛和阿妮姆斯原型部分存在于个体潜意识，第三个因素则说明这对原型部分存在于集体潜意识之中。男性通过阿妮玛可能会对符合潜意识中的女子形象的异性一见钟情，女性通过阿妮姆斯可以接受有新意、有创建性的思想。
（4）“自性”（the self）
自性是人类精神中的一个核心因素，它代表一种“整体人格”。在分析心理学中，自性是人格的核心，自性实现是人生所追求的最高目标。这一点的表述与马斯洛需要层次论中把自我实现视为最高层次的人类需求不谋而合。自性的作用是“把其他原型以及这些原型在意识和情节中的表现形式，都吸引到它的周围，使人格达到最完善的统一”[1]。以荣格为例，在他与弗洛伊德决裂之后，荣格陷入了长达6年的消沉时期。后人评价这6年时间荣格在经历一种强烈的自性探索和深刻的内省时期，此段时间他花大量的时间研究自己的梦和幻觉，为他日后创立的分析心理学提供了许多基本观点，是他自性完善与实现必不可少的过程。
毋庸置疑，荣格的人格结构理论学说无论在当时还是现在都有其重要的意义与影响。在当时，他提出的集体潜意识理论可谓是对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理论的修正与发展（正是这一点让他在当时倍受诟病），而自性实现的提出则对人本主义心理的提出颇具意义。正如上文所提及的，如今，他在“意识”中提出的人格类型学说发展成了MBTI人格测试。可以说，荣格对心理科学的发展起着积极的作用。但较为可惜的是，荣格的许多理论并不是以实践调查为基础，大多数出于主观的评价和逻辑的演绎，因此他的理论难以用实验方法验证。不论如何，荣格的人格结构理论及建立起来的分析心理学都值得深入研究，在各个领域中它们都可以绽放出光彩。
参考文献
[1] 杨韶刚. 精神追求：神秘的荣格[M]. 黑龙江：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2.
[2] 周景. 人格面具和阴影[D]. 江南大学，2013
[3] C.G.Jung. The Practice of Psychotherapy[M]. R.F.C.Hull译 英国：Routledge，1993
[4] 王新生. 论荣格心理学中的“自我“概念[A].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心理健康教育与咨询中心，2011
[5] 范红霞，申荷永，李北容. 荣格分析心理学中情结的结构、功能及意义[A]. 中山图书馆，2008
[6] 叶浩生. 西方心理学的历史与体系[M]. 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8
[7] 施春华. 心理本体的探索：神秘的原型[M]. 黑龙江：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2
[8] 向倩. 荣格“阿尼玛”和“阿尼姆斯”原型理论——基于性别批评视角的研究[D]. 广西师范大学，20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