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ofessor Wallner 大约是维也纳大学里德高望重的老大爷,退休多年了,仍然奋战在学术第一线,除了带博士,每年都有一次学术讨论会议由他在维也纳主持。我几乎也年年都参加旁听,直到今年才明白了这件事的意义。我这样说的原因是,其实我自己之前也都在纠结东西方哪个是对的,哪个是错的,或者说,虽然早早就读了Wallner教授的书,意识上明白东西方文化无高下之分,但是因为长期沉浸在中国文化里,内心深处那种属于中国的身份认同没有割裂开,直到今年这种对中国文化几近民族主义情绪的感情纽带才经由心理治疗逐渐瓦解,再听听Waller教授的演讲,才明白了Waller教授做的这件事的重要意义。
这件事是指Wallner教授继构建主义(constructivism)之后,创立了一个新的哲学流派constructive realism,维基百科上没有看到这个学派的官翻,或许可以叫做现实构建主义吧。
理解这个学派,还必须从我们的认知开始。我曾经写过一篇博客,关于人们应该如何欣赏抽象艺术,里面描述道,人们的认知是以平面的现实为基础,逐渐发现这个平面的现实中有的东西是独立存在的,于是椅子被叫做椅子,桌子被叫做桌子。
可是,不同的人可能会发展处不同的认知,比如一个人可能会把一张桌子和一只椅子腿合起来,出现一个新名词,叫个XX什么的。中文有一个典型,“危机”就是由危险和机会两个词组成,而英文crisis却并没有机会的意思。
我们的意识创造了语言,当语言被创造的那一刻,就是一个独立的生命体,有自由的意志了,于是我们的语言又反过来影响我们的意识。
于是我们可以想象,在完全不同的语境下,会发展出完全不同的哲学和科学。举例爱斯基摩人有著名的数十种雪的名词,诸如地上的雪,飘落的雪,适合滑雪的雪,堆积的雪。如果深入爱斯基摩人的生活,我们可以想象,爱斯基摩人恐怕要用这一套普通人无法理解的词语创造一整套关于雪的哲学出来,甚至有可能创造一套专门用雪作为治疗工具的医学,诸如冻雪法治感冒,输雪法治癌症什么的。
这些奇怪的治疗方法会失效吗?不见得。因为我们的心理接受暗示,这是使得医学研究在现实面前显得无力的主要原因,也是治疗方法如此参差多态的原因。一个治疗方法的出现,其效果极其容易受心理暗示的影响。BBC有一个关于膝盖手术的纪录片,记录了三组样本的反应。前两组分别接受了不同的手术,第三组只是膝盖被注射了麻醉药之后看了一段手术视频,并且认为自己接受了手术。两年后的跟踪发现,第三组并不比前两组恢复的差,甚至疼痛更减轻。
于是我们会明白,一个疗法不管它是什么理论,只要有信仰,就会某种程度上有效。
Wallner教授在见识了不同种类的疗法的惊奇效果以后,认为,有必要反省一下唯西方科学是从的做法,他想为亚非欧的哲学建立一个统一的平台。不仅是西医和中医以及心理治疗科学,他也尝试理解藏医,非洲跳大神医,泰国巫蛊术,当然,心理治疗也是站在这个平台上的一份子。
这个哲学平台就是构建现实主义。构建现实主义认为西医选择性的选择了人体的一些要素构建了西医的理论系统,中医也选择性的选择了一些要素构建了中医的理论。此二者其实都不是现实,只是无限接近于现实。一个人脱离了这两种医学的背景,便无法理解其中任何一种医学。要更好的理解中医,就需要深入到中医的背景文化和语言中去。要理解西医也是如此。
由此,他认为用于西方科学研究的研究方法也不能用于东方,用于东方的实证方法,也不能用于西方。于是,四两拔千斤的把中西医的纷争解决了。
不过,我自己看来,除了strangification以外他们并没有发展出比较好用的方法论。 Strangification 是一种把学科的文化背景囊括为研究前提的方法,涉及到许多的定义,冲定义和限定。可以想象,文化的繁琐和复杂使得这个过程非常艰难。这使得Wallner的研究在这个阶段有和稀泥的嫌疑。不过我也看到,这是一个学科大融合的趋势。创立这样一个学派之后,必然会有无数的学科间的交流。当人们的交流能够心平气和的站在同一个平台,并且相互承认对方的合法,合理性之后,更深度的,更有建设性的研究和交流才能达成。
这个学科大融合可能时间会很长,有许多资料要搜集,人们需要更多深刻的学科间交流。它的结果,我暂时也看不明白,或许有生之年可以看到一点点亮光?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我们需要放下成见的藩篱,虚心相互讨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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