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我考研究生的时候,每天早上五六点钟用力撑开快要粘在一起的一对又黑又紫的眼睑,然后爬下床滚到水房在脸上冲一把冷水,抱着厚厚一叠复习资料拖着几十公斤的一个躯壳就出去宿舍楼了。冬天的清晨一切事物都养成了早睡晚起的习惯,太阳在赖床,温暖在赖床,希望在赖床。
有时候天空还飘着冷笑着的雪花,他们落下的时候还手舞足蹈的嘲笑:看啊那个考研的傻逼,看啊那个无所适从的傻逼,看啊,看啊。虽然我很忧伤,也觉得无所适从,但是从来不会反驳他们,他们落进我的衣领,冰冻我的脖颈,我却更感觉己生动的还活着就是好的。
我去固定的教室,固定的座位,旁边也每天固定的坐着一个爱穿黑毛衣的浙江姑娘。她的皮肤很白,头发很长,手指很细,眼睛很大,胸部恐怕也有36C,个子不高可笑起来却又天真无邪的可爱。但那时的我单纯的像个傻逼一样,根本不懂搭讪,也不会调情,就那么一天一天的熬着日子,每天早上固定的跑到教室在桌上的报纸用彩笔划上一道代表这难过的一天马上就要飞逝了,我再不努力就徒劳了,我再不努力就他妈的徒劳了。
早餐我要喝牛奶,也要喝咖啡,因为不喝牛奶会饿,不喝咖啡会困,我把咖啡和牛奶倒在一起喝。
有一天我走到教室发现桌上那张涂涂画画的烂报纸上有一个面包,浙江姑娘笑着说吃吧空腹喝牛奶不好。我说我妈也这么说,然后她就扭过头去学习了,然后我也低头学习了。后来我想了很多,我觉得我得爱这姑娘,因为她关心我的身体还给我买了面包,考研的日子猪狗不如她还能分出心来关心我,这是非常难能可贵的。我对自己说我得考上研究生然后对她表白跟她在一起。
过了一阵子我们一起去食堂吃午饭,她对我说我觉得你好聪明,但是你怎么这么笨。听了这话我只好呆呆的望着她等她来解释这段充满马克思主义矛盾论思辨的独白。她说我看你做题蛮勤快也很快,英语也学得好,怎么就不知道自己照顾自己连每天买个面包都不会。我才想起来我还是不会自己去买个面包,如果她不买给我我通常就是不吃的。我说是啊我就是二逼一个。当然当时我还不经常逼逼逼逼的对人说话,我只说我的脑子确实不好。她就说有首歌是要送给我的,当时我意淫了好久想这首歌是不是郭富城的我爱你之类的。
后来她问我你爱什么乐队我说我爱披头士,她说你听得懂么我说听不懂瞎听么,然后她就送我一张五月天的CD,是张精选双CD,还说这是亚洲的披头士。我心想,屎吧。
十一月五月天来北京开演唱会,那时我已经爱上了这支亚洲披头屎并每天用他们的音乐往自己身体里灌输鼓励的能量。
我攒了好久的钱买了两张演唱会门票,晚上八九点钟和浙江姑娘都穿了红色的外套站在饱满的首都体育馆跟着万人合唱憨人,爱情的模样,I Love You无望,嘿我就要走了。
看完演唱会有那么好一阵子我不再听英文歌,那时我并没有这样的自觉,不觉得自己太矫情太装逼了,每天把mp3装在牛仔裤裤兜里听着五月天激动地不行,却从未留意歌词。
一月份一个寒冷的下午我从冻得要死的404考场跑出来,冲回宿舍把所有的考研资料都他妈的从窗口丢了出去,后来楼管阿姨敲我们宿舍的门喊谁是XX,你的书怎么丢了满街,然后给我整理好又放在了门口。三月份考研结果一出我兴高采烈的正准备履行当初的诺言跟姑娘表白,姑娘打电话低落的说自己要回温州了。我想,这就是传说中的冰火两重天么。
六七月份,我送她到机场,登机前她扭头笑着对我说:嘿,我就要走了。
两年后,纯真离开太久,爱情变了模样,女朋友抱怨说我只有在和她做爱的时候才会情不自禁的在她耳边低语一句我爱你我爱你。我却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用什么语气把这句话讲出来才算真情实感。
朝九晚五,上班空调房,下班就上床,早上我只喝牛奶了因为困了可以在公司睡,夏天的清晨三点左右就已微白,没有雪花的嘲笑,没有厚重的考研资料,女朋友给我买了名牌的衣服球鞋和手表,暖暖的对我说我只求你开心又纯真的微笑,这样的状况下听了这样的话我却只觉得心里难过得要命。俄国的一个什么斯基讲:爱一个人意味着为他的幸福而高兴,为使他能更幸福而去做需要做的一切,并从中得到快乐。我的女朋友深得其意,可舒适的生活并没有让我的嘴角时常开心的上扬,两个月后女朋友也对我提出了分手,不讲理由只说我是个不懂爱情的白痴。我觉得生活少了幸福,她也得不到快乐,然后她也觉得不幸福,我也得不到快乐,就是如此的恶性循环。
邓布利多说年轻真好,还可以感受爱情的刺痛,我想说,你他妈的敢再来试试,疼不死你。
我也真的很想知道爱情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为什么幸福不能再简单的像一个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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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看了五月天的新电影,要说故事情节肯定没有五月之恋好看,但要是算个纪录片什么的,比摇滚本事要有意思多了,3D特效也很棒,情节是挺糟糕的,让我说根本就不用加什么情节,歌迷都是带着感情去的,每首歌对他们都是一个故事一节桥段一段情节,而且应该都是大同小异的那种,只能感动自己的那种。
但是里面哥哥妹妹的那一段还是让老子哭了,还好戴着足够遮住老子半张脸的大眼镜。06年看了那场演唱会之后基本都没怎么再听五月天的歌,不是我变了,是觉得阿信写的歌越来越肉麻和矫情,一把年纪了越来越小清新。
06年北京工人体育馆,嘉宾是李宗盛,那场演唱会洋气的要命,叫做final home,阿信的外婆过世没多久,他在台上卖力地煽情,连跑了好几场演唱会,嗓子有点哑,高音已经完全唱不上去。半场冠佑还捧着一大把玫瑰唱着相信求了婚,当时那些在场的姑娘们几乎都要疯了,当时我就没哭,但是后来想想,挺想哭的,以至于后来想哭的时候,总是听那首歌,但是就是哭不了了。
99年在高中教室跟同学改写的终结孤单的歌词现在还记得大概,那几天晚上我们在同学家楼顶的露台上排了这首歌,还用录音机录到了磁带里,后来那盘磁带也找不到了。
当时只是觉得自己很孤单,想要终结孤单。
但是终结孤单过后,反而明白疯狂世界里并没什么更值得期待的。
文:小白大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