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给我三天黑暗,我会仔细回忆和倾听,看清自已所拥有、可以舍弃的,然后简单生活。其实我们都明白:只有卸下重壳,灵魂才有飞翔的可能。
当时,周云蓬的《沉默如谜的呼吸》在一排色泽鲜艳的CD里显出清冷的傲骨,设计用了清新的蓝绿色调图片,模糊效果以及儿童字体,还有极简的的黑色圆点组成的盲文,看到便毫不犹豫的买下。盲者的歌,应该有着清澈的韵致。忽然心里抖了一下,再精美的封面,竟是与他无关的,当所有的光环,形式,浮华表层都去掉,留下的,该是怎样直接而深入的生的真相。
静听两遍,打开窗户,看外面温湿的树和天空。童年盲人影院的幻觉,沉默的色彩回忆,蓝色老虎的优雅,山鬼的百年孤寂,竟都凝在那缱绻的呼吸中,一遍遍的在耳中奏着。
一直认为某处的缺失必然带来别处的异常锐利,例如阿炳,若干年前在没有阳光的下午和祖母一起看他的片子,幼小的心很快被明澈的二泉击中,却又讲不出美在哪里,阿炳孤独的背影,似乎带来我最初的对悲苦的理解。极度的苦却带来了常人无法企及的美。这种复杂的心情,每日平庸生活的人也许永难理解。
而周云蓬的曲子是淡定的,没有苦,或者早已超越了苦。无论江湖的沧桑感,鱼与浮云的浪漫气息,沉淀的花开花落的声音,还是在其中弥漫的忧伤幻觉,晕眩的酒,行走和歌唱早已渗入他的内心,可以从容地唱出。世界不断变化,而人在一天一天变得坚韧到已经可以舍弃。"尘埃"这个词出现了很多次,一个甚植内心的意象。如同许巍的《在别处》频繁出现的"幻想"。每个人内心重叠沉淀的符号承载太多,挥之不去。尘埃是时间幻化的飞碟,成群,渺小,无依。以柔软内心放逐人间,却不知该飘向何处。这是我们最初的状态,也是最后的归属。中间的起落,飞舞,游离,纠缠,如匆匆一生,华美而短暂。
此刻,舞台上的周云蓬沉静笃定,声音干净醇厚,这样的声音应是体内欲望纠结,表情困顿的人们无法拥有的。他曾去西藏静心钻研最简单而不染杂念的发声方法,以沉默的呼吸与城市混乱的情绪对抗。与此同时,箱琴的流水般的声音倾泄出来,锦瑟如隔世的童话,一字一句流淌出来,又让人陷入沉静的回忆。酒吧此刻应不是装满造型考究沙发的容器,而应化为草原,绿洲,山地,高峰才好,让这声音挥发至远处。我们应是游牧族人一样欢歌才是,虽然仍是动作僵硬的像只能倾听的孩子。从《失业者》的辛酸到《买房子》的无奈嘲讽,旋转在一个个片景中,不能停止幻想。
每个人都有缺失,明眼人无法感受到麦子无时无刻都在生长,而盲者可能清醒。但我们同被路尽头的微光吸引,辗转前行。假如给我三天黑暗,我会仔细回忆和倾听,看清自已所拥有的,可以舍弃的,然后简单生活。其实我们都明白:只有卸下重的壳,灵魂才有飞翔的可能。
文/欢岛Joy Isla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