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心理文摘】今天,你幸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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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央视《新闻联播》播出的一个街头采访——“你幸福吗”产生了巨大的社会影响。该采访一经播出,立即引来各路围观。有的人质疑央视这么唐突的提问,并且是在摄像机及其背后几亿观众的压力下,是否能够真正反应民意。幸福感的研究是心理学家们比较关注的问题,也确实就有心理学家通过问“你幸福么?”来研究幸福感,让我们一起走进这篇文章,了解幸福感吧!原文摘自“徽眼识人”的日志。
为什么会问“你幸福吗?”
第一个提出“你幸福吗”这个问题的国家,不在欧洲,也不在北美,其位置就在中国西藏南面的喜马拉雅山脉。这个人口只有70万的小国,却在世界上第一个提出用“Gross National Happiness”(GNH,国民幸福指数)概念取代“GDP”,作为衡量国家发展的指数。1972年,当时的不丹国王吉格梅•辛格•旺楚克提出“政策应该关注幸福,应以实现幸福为目标”,并采用GNH作为衡量国家发展的标准。
为何中国会在2012年问出这个问题,并吸引了全民的关注?一方面,由于经济发展,人民的物质生活水平得到了极大的提高,人们开始注重除了温饱以外的其他需要。另一方面,持续的经济高速增长并没有带来中国人幸福感的显著提高。相反,根据诺贝尔奖得主卡尼曼2006年的研究,中国人在过去1994-2005年间的“不满”(dissatisfied)却有所上升。快乐和幸福不光是一个个人问题,这已然成为一个国家需要思考和回答的问题。
什么是幸福?快乐及更多
作为一个名词,happiness已经在大众范围内成为幸福的代表。根据定义,happiness是指从满足到极乐的一种积极情绪状态。这个概念由于被一个强大的思潮——积极心理学,所推崇,而成为被世俗所熟知的概念。但是,对于研究来说,happiness是一个不全面的概念,不能全面包含“幸福感”的全部内涵。在学术界,比较通用的用来表示幸福感的概念是well-being。同时,被测量和研究最多的是Subjective Well-being(SWB,主观幸福感)。
UIUC的Diener教授认为主观幸福感一共包括三个维度:生活满意度、积极情感和消极情感。所谓“主观”就是问卷的回答者对于自己所处状态的感觉,即,“我觉得我的生活是……”在这三个维度中,生活满意度是从整体的角度评价自己的生活,而情感维度是相对即时的体验。主观幸福感认为幸福的人是这样的:他们对于自己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大部分的时间能够体验到积极的情感,比较少的时间体验到消极情感。
在这里,需要对于积极情感和消极情感这两个维度进行一个澄清。很多人会认为积极和消极是一个维度的两个极端,比如快乐和痛苦。但是,Wiest等人2011年的研究表明积极情感和消极情感项目分别负荷于两个因子。一个比较好的例子是成语“悲喜交加”,该例子证明强烈的积极情感——喜悦和强烈的消极情感——悲哀可以同时被一个人感受到。在我们日常生活中,悲喜交加的时间比较少见,但积极和消极的确是两个不同的维度。很多时候,我们能够同时感受到快乐和担忧,比如刚过去的国庆假期,很多学生就会在玩耍的时候同时体验到放松的快乐和作业压力带来的担忧。
如果说一个“你幸福吗”不能准确的测量出“主观幸福感”,那么有没有方法,既能保证信度(reliability,如,被测量的人多次接受同一个幸福感测量而分数没有显著的差异),又具有良好的效度(validity,如,测出来的分数确实能够反映被测者感受到的幸福,高分的人感受到更多的幸福,而低分的人则相反)。下面将引用至今为止世界范围内抽样最为全面,幸福感指数最为权威的“盖洛普全球调查”(Gallup World Poll)的相关测试,及部分结果和分析,为大家展示“主观幸福感”测量的现状。
从“梯子”看到生活满意度
盖洛普全球调查里面有关“生活满意度”的调查有12个问题(数据来源于https://wpr.gallup.com/Home.aspx,盖洛普的调查问题是公开的,可以下载)。其中最为著名且被引用最多的关于“生活满意度”的测试是“梯子测试”(Ladder Scale),其问题是这样的:
请想象一个梯子,梯子从底端到顶端分别标上了从0到10的阶梯。假如梯子顶端代表了对你来说最好的生活,底端代表了你最不愿意过的生活。10位于梯子顶端,0位于梯子底端,就你当下的生活而言你处于哪一个阶梯?
测试的结果根据分数可以被分为三个小组,分别是:美满的(thriving,8-10分)、挣扎的(struggling,5-7分)、痛苦的(suffering,0-4分)。就2010年盖洛普的调查数据来说,只有12%的中国人认为自己“生活美满”;多达71%的答问者说,他们生活艰难;17%的人说自己的生活苦不堪言。这个分数在时间跨度上具有稳定性。以2005-2011年的数据为例,中国的平均分数为4.7分,且这7年所有的平均分数范围都落在4.6到4.8分之间的区间上,而且排名都位于120位左右(总数为155)。
那么这个分数意味着什么呢?在2005-2011年的数据中,梯子测验表现最好的是北欧国家丹麦,其平均分为7.8分。中国和丹麦这三分的差距,受到那些因素的影响呢?
根据哥伦比亚大学2012出版的“World Happiness Report”(后称《世界幸福感报告》),国家“生活满意度”的平均数受到很多因素的影。这些影响因素包括人均收入、健康和寿命、社会关系、自由和生活选择、没有腐败。这些因素能够解释国家间差异的95%。其中被研究最多的一个方面是收入对于国家幸福感的影响。
普林斯顿的Deaton教授在其2008年的文章中探讨了人均收入和生活满意度的问题,其结论是:总体来说,几乎所有的世界范围内的幸福感调查都支持了生活满意度和收入存在线性回归的关系(如上图)。收入对于生活满意度的解释度(R2)为0.694,即可以认为生活满意度的差异中,有69.4%的差异可以被收入所解释。这表明,人均收入高的国家,其人民更可能表现出高的生活满意度。
再深入分析这个回归模型,Deaton发现如果把人均收入分为三个等级:12000美元以下,12000到20000美元和20000万美元以上,在收入为两万美元以上的国家中,收入对于生活满意度的预测能力就降低到了几乎可以忽略的程度(R2=0.010)。也就是说,一旦人均收入超过一个界限(在这里是20000美元),其收入的增长就不再能够带来更高的生活满意度了。
昨天的你快乐吗?
以上介绍的是主观幸福感中生活满意度部分的测量,下面我们再来看一下盖洛普全球调中情感内容(包括积极和消极)的测量。积极/消极情感在“盖洛普全球调查”中的问题如下:
“你是否在昨天强烈的感受到了…的情绪?”被省略的部分由形容积极和消极情感的词汇构成。积极词汇包括:快乐(happiness)、欢笑(laughter)、爱(love)和享受(enjoyment);消极的词汇包括:担忧(worry)、悲伤(sadness)、压力(stress)、厌烦(boredom)、抑郁(depression)和愤怒(anger)。
所有这些题目都是关于回答者对于昨天感受的回忆,其作答方式为“是/否”选择题,“是”的回答记为1分,“否”的回答记为0分。根据《世界幸福感报告》的分析,情感(affect)相比较于生活满意度,较少受到生活环境(如个人收入,社会关系,健康状况等)的影响,特别是对于“生活满意度”影响巨大的收入,对于情绪感受的影响几乎是不显著的。
情感数据是描绘受测者实际经历的重要指标。该指标与社会支持(Social Support,比如与朋友联系的频率和质量)和自由(Freedom,比如自由选择生活方式的权力)联系紧密。高社会支持和自由感的人,倾向于在在积极情感上的得分更高,而在消极情感上的得分更低。
我们再去看一下中国,在盖洛普全球调查中情感方面的表现(以下的数据皆为05-11年盖洛普全球调查数据,数据值为2005到2011年该国家得分的平均数):
首先,在积极情感指标上,中国的国家平均数的排名为第35位。其分值为0.8,即,在回答上面的四个积极情感的问题时,所有人回答的平均分是0.8分,对上面问题的肯定回答占到回答总数的80%。而最得分最高的是冰岛,其值为0.875;得分最低的是格鲁吉亚,其值为0.46。
其次,消极情感指标上,中国的国家平局数排名为第12位,其分值为0.14,即在回答上面的四个关于消极情感的问题时,所有人回答的平均分是0.14,对上面问题的肯定回答占到回答总数的14%。分值最低的是缅甸,其值为0.7;得分最高的是巴勒斯坦,其值为0.395。
从情感指标上来说,中国的表现并没有其在“梯子”测验上那么让人失望。由于情感指标反映的是人们在昨天的体验,所以,可以认为中国人在日常生活中能够体验到较高水平的积极情感和较低水平的消极情感。
我们的幸福可比吗?
“盖洛普全球调查”的结果每年都会引起媒体和大众的关注。但很不幸的,在中国,这个结果中关于中国的部分往往会被过度解读。比如,2011年的“梯子”测试结果显示,中国人的生活满意度甚至比伊拉克人还低,排在第125位。于是,某些“愤怒的青年”就在网上援引这个结果,表达对于社会的不满。但问题是,我们能够仅凭这一个排名,就说伊拉克人比中国人幸福吗?
如上文所述,《世界幸福感报告》认为以国家为单位,幸福感受到诸如人均收入、社会关系等因素的影响。这些影响因素能够解释国家间差异的95%。从这个角度来说,国家的幸福感差异受到一些普遍因素的影响。越高的国民幸福指数,意味着在以上方面越可能处于良好的状态。
但学者Oishi在其2010年的文章中指出,由于幸福感本身受到文化的影响,所以对于同一问题,处于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可能倾向于出现不同的反应。从这个角度来说,国与国之间不同结果的比较需要慎重。
笔者对于可比性持以下观点:从横向比较来说,现在所获得的测试结果并没有绝对的可比性,高分并不意味着那个国家一定比相对低分的国家幸福;从纵向来说,由于国民幸福感指数具有相对稳定性,幸福感指数的变化意味着国家发生了一些变化。所以,幸福感数据的变化比数据大小本身,对中国这个处于变化和发展中的国家更重要。
参考文献:
Kahneman, D., & Krueger, A. B. (2006). Developments in the measurement of subjective well-being. Journal of Economic Perspectives, 20(1), 3-24.
Oishi, S., & Schimmack, U. (2010). Culture and Well-Being: A New Inquiry Into the Psychological Wealth of Nations. Perspectives on Psychological Science, 5(4), 463-471.
Wiest, M., Schuz, B., Webster, N., & Wurm, S. (2011). Subjective Well-Being and Mortality Revisited: Differential Effects of Cognitive and Emotional Facets of Well-Being on Mortality. Health Psychology, 30(6), 728-735.
Deaton, A. (2008). Income, health, and well-being around the world: evidence from the Gallup World Poll. [Research Support, N.I.H., Extramural]. J Econ Perspect, 22(2), 53-72.
Diener, E. (2000). Subjective well-being. The science of happiness and a proposal for a national index. [Comparative Study]. Am Psychol, 55(1), 34-43.
Helliwell, John, Richard Layard and Jeffrey Sachs (editors) (2012). World Happiness Repo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