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地的解释——Psy525.cn
一开始分析师们对投射性认同的解释方法在形式上和弗洛伊德似的解释没有太多不同。除了解释的内容带有克莱因学派的特点即对攻击性的解释多一些,解释节奏也会比较快。
后来分析师们做出了一些改进,更加注重使用解释的此时此地(here and now)的原则。
克莱因(Melanie Klein)提出:“我不断地发现(人格)合成的进展是通过对分裂(splitting)的特别原因的解释而产生的。这种解释必须是针对当时的移情情景的细节处理,当然也包括了和过去的联结,而且还必须包括指向焦虑情景的细节,这些焦虑情景驱使自我(ego)退行到分裂式的机制(schizoid mechanisms)”。(Klein,1946)
此处举比昂(Bion)的案例:
一位患者沉默了三十分钟,然后告诉比昂他听到了铁块落到地板上的声音,比昂对此的的解释是,患者害怕看到自己内心有些什么。
患者接着说他害怕自己被谋杀,比昂接着解释,认为患者很嫉妒(忌恨)自己和治疗师,因为这两个人能够一起努力让患者变得更好,嫉妒让患者把治疗师和他自己变成了他自己内心的一部分,就像一块死板的铁块和死气沉沉的地板的关系一样,这两个东西聚在一起不是要给患者生命,而是要杀死他。
比昂解释完后,患者变得十分焦虑,无法继续进行分析。
比昂认为患者的焦虑恰好说明了解释的准确。(Bion,1959a,p57 )
但是解释的准确是否就代表着分析的起效,这是一个值得关注的问题。
对此时此地原则强调的一个极端的人物是依伦伯格(Ehrenberg),她强调治疗师要主动处理情感,一旦发现治疗中情感的细微变化就需要进行分析。她认为,在治疗中患者和分析师都会出现对意识到情感的防御,正是对这种防御的关注,可以促进领悟和产生治疗力量,但是在此种过程中,治疗师会冒一定的风险,尤其是反移情阻抗。(Ehrenberg,1974,1975, 1982, 1984, 1985, 1992).
博拉斯(Christopher Bollas)和依伦伯格(Ehrenberg)观点类似。他认为分析师应该通过监控自己的情感状态来调节自己的体验。他建议治疗师把自己看作治疗室里面的另一个“病人”,而为了更好的理解患者,他认为治疗师的自我分析尤其重要。(Bollas,1983, 1987, 1989, 1992)
博拉斯的一个案例片段——
案例:
保罗,20多岁,他相信他永远也不能够去关心其他人。在一次治疗会面中,保罗提出需要分析师直接分析他潜意识中的爱。分析师认为,这时候对患者说出自己的体验是不会有伤害的。故说:“我能够意识到你潜在的去爱和照顾他人的能力,因为我觉得由于你的关注帮助我能够在这些会谈中理解你,而且我也能感觉到你对我的感情,所有这些我都认为是你有感情的表现,而你却认为你没有。” (Bollas,1983, pp. 158)
沉默的反移情解释
在投射-认同的处理过程中,对治疗师的反移情的分析更加重要。当代精神分析对此论述颇多,限于篇幅,本文着重介绍奥格登(Thomas Ogden)等人的成就。其余部分另撰文介绍。
奥格登其实是美国的比较忠实的英国学派的信徒,特别比昂,温尼科特(Winnicott)等人的思想对他影响很大。
在治疗理论上,他认为经典学派把与移情和反移情截然分开的观点其实不太符合,他倾向于用投射性认同这个概念把两者联系起来。(Ogden, 1982)
在治疗师的态度这方面,他比较赞同温尼科特的观点,即保持母性同理(maternal empathy)。
对阻抗的态度,他是典型的客体关系的观点,便是认为阻抗其实是患者很难更新对内在客体的依附性。(Ogden, 1986)
他认为需要注意解释时候的同理和和谐,留出足够时间进行解释,而不要暴露治疗师的个人情感体验,反对分析师把自己处理投射性认同的过程清晰明白地告诉患者。(Ogden, 1979, 1982)
有一个督导的案例说明奥格登的观点。
被督导的治疗师处理一位自杀的女性,患者自己的母亲在她10岁的时候自杀成功。患者在治疗过程中经常出现自杀倾向、治疗师感到受到了威胁,觉得自己受到了躯体虐待,就像自己就要胃穿孔一样。治疗师告诉患者,只要自杀是持续的当前的威胁,自己就不可能有效地工作,清晰地思考。
奥格登告诉治疗师,他正在重新创造患者10岁时候的生活条件。通过投射性认同,治疗师知道了和一个长期自杀的人在一起的时候要承担多大的责任。这时候需要做的工作是沉默的解释。
对于患者的自杀威胁,奥格登建议治疗师可以这么说, "我想你是想让我知道完全为你母亲负责而又完全不能帮助她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Ogden 1982, pp. 570)
治疗师在处理投射性认同的时候,由于反移情的影响,往往会出现一系列的疑问——
第一个疑问是,治疗师应该,或者说可以做些什么?奥格登对此的回答是,治疗师要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
治疗师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容纳患者的感受,努力和这些感受共存。( Nadelson, 1976;Grinberg 1962,1979;Langs,1975, 1976;Kernberg, 1968, 1976 ;Nadelson, 1976))
瑟勒斯(Harold Searles)提出,容纳,接受不是说治疗师完全变得像患者一样,因为除了接受投射以外,治疗师还要对投射进行处理,把它整合到人格中去,让这种被整合的体验供患者再次内化时使用。(Searles,1963)
治疗师面临的第二个困惑是,治疗很长时间还没有效果,甚至效果越来越差,我还应不应该继续治疗下去,是不是要转诊?
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
其实,治疗师要面对的问题是如何接受一个绝望的治疗。换句话说,治疗师自己如何接受一个坏客体或者坏自体。
治疗师面临的第三个困惑是,是不是容纳就够了?
奥格登认为,从治疗师个人这方面来观察,在处理投射性认同的过程中,治疗师也不仅仅是充当一个供患者进行投射性认同的“容器”就够了。治疗师也有自己的心理问题会在此过程中被诱发。
处理投射性认同需要治疗师的技能和应变能力。容纳的投射认同的治疗师要有能力理解:我正在感受到什么,在我和我的患者之间发生了什么?而要具备这种能力,需要治疗师的接受良好正规的理论培训、个人分析、具有一定的生禁用词语验、不错的心理学头脑。(Winnicott, 1960)
治疗师面临的第四个困惑时,是否需要解释投射性认同,进行多大程度的解释?
我们知道在分析中,分析师的能力不仅仅是理解患者,同时需要把自己对患者的理解通过解释传递出来。(Freud, 1914 ; Glover, 1931)而在对投射性认同的处理中,解释的作用尤其重要。但是最需要解释的人在很大程度上不是患者,而是治疗师本人。治疗师需要对自己解释投射性认同,以便能够处理治疗师自己内心产生的感受。这种解释称为“沉默的解释”,它在治疗师头脑中形成,但是并没有对患者说出来。(Spotnitz,1969)
这种沉默的解释不能随便说出来的原因除了时机不到之外,另外一个原因是这些解释中包含了大量的对治疗师自己的自我分析。所以在处理投射性认同中,治疗师自己需要持续进行自我分析。如果这时候治疗师的自我分析能力出现了问题,治疗师自己本人需要去接受再一次的分析。
在处理投射性认同中最常见、最根本的失误便是治疗师没有充分地处理患者投射过来的成分。这种失误往往体现在两个方面:(1)认同了患者处理投射性感受的方式;(2)治疗师依赖自己以前惯用的防御机制来对抗通过投射在他内心产生的感受。无论上述那种情况,都会形成“不当治疗联盟”(therapeutic misalliances),这时候治疗师和患者在他们的关系中需要对彼此的满足,并进一步强化他们的关系 。(Langs, 1975)
如果治疗师不注意自我分析,有时候治疗师自己的投射认同也会被激发,让治疗关系更加混乱。
一个常见的表现是治疗师利用对患者的治疗来处理自己的心理问题。这会造成患者幼年期母子关系的重复,尤其是在那些幼年有着自恋的父母的患者中这种伤害会特别大,这时候治疗师就像一个自恋的母亲,在母子关系中几乎只注意到自己的需要。( Ogden, 1974, 1976, 1978,1979)
治疗师没解决的心理问题会让治疗师出现想要制造一个好患者的行为。这往往是由于治疗师无法放弃早年创伤形成的全能幻想(omnipotent fantasy)。往往体现为在治疗中经常会给患者加压,让患者按照自己想要的、治疗好的那个理想患者行事。
如果患者不能成功处理治疗师的投射,出现了两种情况:(1)在投射压力下屈从,变成了“理想的病人”;(2)患者反抗投射的压力,出现很强的阻抗,或者结束治疗。
出现上述情况,说明治疗师没有及时处理自己的攻击性,由于担心自己的攻击性破坏好自体,所以把好自体投射。
所以温尼科特提醒人们,治疗师(或父母)对他们的患者(或孩子)不仅仅有希望他们治愈和成长的愿望,而且也有憎恨的愿望,如攻击、屠杀、消灭患者(或孩子)的愿望。(Winnicott ,1947)有时候治疗陷入僵局,病人保持长期的沉默,出现阵发的自我攻击和暴力行为,都可能提示着他试图顺从治疗师的攻击性。如果治疗师存在持久的、没有改变的投射性认同,那么这位治疗师需要认真的检查自己的心理状态,并去接受进一步的分析。
在1975年,瑟勒斯谈到在处理投射性认同的过程中,随着治疗师逐渐能够让自己对患者的投射性认同开放,治疗师自身的人格得到了成长,可见处理投射认同对治疗师的重要性。(SEARLES, 1975)
作者简介:
卢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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