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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妻

还妻

辽宁丹东东港有一个老人叫王金良。45年前,正逢命运多舛的三年自然灾害时期,他娶了一个媳妇,并且生了一个女儿。正在日子过得越来越好的时候,忽然来了一个神秘的人,不但领走了自己的媳妇儿,同时还领走了自己刚刚几个月大的女儿,更让人不解的是,45年后的他,仍怀着一颗无悔之心。这个走过半个世纪蹉跎岁月老人的背后,究竟埋藏了怎样的奇情?

娶一媳妇儿,救人3命!

故事发生在辽宁丹东东港,主人公叫王金良。话还得从20世纪60年代三年自然灾害那时候说起。当时王金良刚24岁,人勤快,长得也精神,守着老娘过日子。那年月,年轻力壮能干活的俊后生可是个宝儿啊,到了结婚的岁数,十里八村来提亲的那还能少吗。果不其然,这一天大队书记亲自上门来说媒了,女方叫姜兰。人漂亮也能干,您说这不正般配吗。可王金良娘俩一听,却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坚决不同意。

大队书记就天天上他家去,就是想撮合他们两人,他对王金良说:你就全当救个命。王金良呢,他是死活不同意。他对书记说:“我自己命都顾不过来,俺家老太太饿得都不能走了,都要饿死了,我还能干什么,把人家孩子饿死怎么办?”

哎!不是说媒吗?咋还冒出孩子来了,这救命又是咋回事呢?原来啊,这姜兰是个嫁过人的女人,身边还带着俩孩子,原来的丈夫周连才因为几年前抢儿子的饼子吃,跟媳妇吵架赌气出走了。如今杳无音信,村里人说多半是饿死在路上回不来啦。可怜这小媳妇姜兰,守着俩孩子,一把屎一把尿,那个挨饿的年月,哪养得起啊。村干部看不下去了,这样大人孩子都活不了,干脆这活寡也别守了,往前迈一步吧,可这灾荒年,人人自顾不暇,谁还能收留别人的媳妇孩子呢?想来想去。只有一个—那就是村里有名的老实人—王金良。

虽说救人这口号很高尚,可让一个体健貌端的未婚小伙子,娶一个丈夫生死未卜,带着孩子的小媳妇,确实太难为人了。大队书记也知道要求过分了点,只能低着头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算不想讨这媳妇,也不能见死不救啊。”看把这村干部为难的,咋办呢?再想想那不救就要饿死这娘仨,王金良心软了:“我全当救命,如果老周那头回来,还叫她回去。”

就这样,只抱着救命念头的王金良,把姜兰和她的俩孩子接进了门。眼瞅着两个活蹦乱跳的孩子就要饿死了,老太太心疼了,她翻箱倒柜,拿出棺材本儿,让王金良去买高价粮食。王金良说:“我买了30斤苞米,一斤3块钱,白天还不让拿。都得晚上,三更半夜的,三四十里地,你说怎么弄?没有钱,你就等死啊,还好有俩儿钱,就偷着买,还真买着了。”

就这样,孩子大人都救过来了,王金良和姜兰两个人也逐渐产生了感情,成了真正的夫妻,可就是没登记。一晃到了1963年,挨饿的日子终于翻过去了,姜兰为王金良又生了个漂亮闺女。一家人甭提多乐和了。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神秘人出现了。

还妻(2)

善良的放弃,情何以堪

正当日子mi里调油的时刻,一个傍晚,一个神秘人的闯入,改变了他们的生活。王金良远远地看着他,觉得像,走近了一看,王金良心头一惊,这人正是姜兰的前夫周连才。这个当年抢孩子口粮负气出走的男人,此刻是破衣烂衫,灰头土脸啊。可就是这么一副落魄模样,还是让王金良眼前一黑,险些摔倒啊。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好几年踪迹全无,被传客死他乡的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到了他的身旁。就在他目瞪口呆之际,周连才已经大模大样地推门进来了。

他来了,也没说话,老王就说:“你来了!”他说:“我来了,来看看孩子。”老王说:“好啊,你就在这吃点饭得了。”他说:“我不在这吃,这就走了。”

周连才匆匆来,又匆匆地走了。屋里就剩下王金良和姜兰,小两口此刻谁也不说话了,那心里可早就翻江倒海,乱成一锅粥啦。妻子姜兰那心都颤颤的,寻思,你回来干什么,明摆着他回来,俺是不能过的清闲了。王金良心里也合计:他是不是回来领老婆的。

王金良和姜兰猜的没错,失踪3年的周连才此刻杀回来,正是要夺回妻子的。这个平时性格就有些莽撞的男子,听说自己老婆领着孩子住到了王金良家,早就火冒三丈了。幸亏邻居们拦着:说人家王金良啊,当年是为了救你老婆孩儿的才这么做的。可周连才并未因此善罢甘休啊,也难说:自己还没死,老婆住到别的男人家。这不是奇耻大辱吗?

第二天,周连才又来了,还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地说:“我来,我要孩子,要老婆。”

虽说周连才态度强硬,但姜兰却不为所动。看着身边没满月的小女儿,再想想自己和两个儿子是怎么活到今天的,她觉得但凡还有点良心,自己也绝对不能走。

打这以后,周连才三天两头地往王家跑。软磨硬泡,不给老婆,我就没完。这接二连三地闹腾,可惹恼了王家老老小小。按理说,这里面,最生气的该是当家人王金良吧。毕竟,当年周连才的老婆孩子,是人家王金良口挪肚攒救过来的,到头来,却落个一家不安宁,这不恩将仇报吗?可让姜兰万万没想到,王金良思索再三,竟然说出了这么一番话:“人家有根,两个儿子,老婆还在这,又一寻思可拉倒吧,这要是你老婆,你能不来看看吗,咱也想来看看,自个就这么寻思。为什么我不动员她趁早回去?心情都是一样的,就说你回去得了。”

这王金良,好人啊!一心为他人着想。但他这一动员,姜兰更急了,你怎么舍得让我回去呢。可姜兰转头一看,被周连才一闹腾,连一向和善的王老娘都坐不住了。当年,老太太省下自己的口粮,救活姜兰和两个儿子,如今孩子还没长大报恩,却因为自己,让老人白天晚上不消停—想到这儿,姜兰觉得自己脸都没处搁了。无奈之下,她只好决定—跟周连才回家。

出生不到一个月的女儿,就要跟着妈妈到别人家去了,对方还是个跟自己有过节的莽撞人。你说说,这王金良心里哪放得下啊,他生怕宝贝女儿受了委屈。可一个单身汉。再加上一个老太太,确实没法养活还需要吃奶的孩子。这时候,一向胡搅蛮缠的周连才,却说了一番让王金良感动的话,他说:“你放心吧,老王,我拿闺女不能是拎搭摔打,这一点你放心。就和我自个养活的一样,我不能害她就是了。”

古人讲托妻献子,形容朋友间友情深厚。可接受了王金良的孩子,发誓要照顾好孩子的周连才,却压根儿不是他的朋友,而是曾几何时还闹得不可开交的情敌。周连才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显然不仅仅是重获妻子的志得意满,而更重要的是,他被王金良的善良大度感化了。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吗:每个人心中都有太阳,只是如何让它发光啊。可故事讲到这:那个始终像太阳一样温暖,照亮别人的王金良,又将承受怎样的命运呢?

1963年12月,姜兰带着对王金良的深深眷恋离开了柳河沟村,离开了家。可没人知道:1963年12月,当王金良倚着门远望姜兰和女儿消失在视野之中的那一刻,究竟想到了什么。古诗说:怅然遥相望,知是故人来。可王金良由于善良解救,相爱,又同样由于善良放弃的那个女子,还能再来到他的身边吗?

还妻(3)

人约黄昏后

这个聪明漂亮的小姑娘取名周红,随了周连才的姓。本以为天赐良缘,却被命运无情打散。重新开始光棍生活的王金良,一个人早出晚归,孤苦伶仃地照顾着年迈的老母亲。眼睁睁看着热乎的女人,可爱的孩子,一一归了旁人。这泥人也有土性儿,搁谁心里能好受啊。

人家到了节日,又炒又煎,咱们家什么便宜做点得了,尤其是过节了,心里更不好受。

这无奈绝望的日子啊,真不知道老王是怎么掰星星数月亮熬过来的。而另一边的姜兰呢,其实过得也不舒心。想当初,姜兰和周连才是父母包办的,没啥感情基础,而且周连才比她大12岁,再加上周连才当年赌气出走,抛妻弃子的事,姜兰的心里难免会留下阴影,两个人在一起就更别扭了。其实,经过3年的共同生活,姜兰心中,对王金良早已不仅仅是感激,他们之间存在更多的是默契,是感情。虽然无奈分开了,姜兰却始终牵挂着王金良,而王金良也无时无刻不惦念着她们娘俩。

虽然非常牵挂自己的女儿,可为了不打扰姜兰和周连才的生活,直到女儿长到了5岁,王金良才第一次看见自己的亲生女儿。五六岁大的周红,不知道眼前的这个陌生人有多么的牵挂自己,也不清楚亲爸和后爹有什么不一样,对于周红来说,邻居口中的后爹和别的小伙伴的亲爹没啥两样,她更不知道,实际上,她的后爹周连才正在用自己的行动兑现着当年的承诺。周红回忆说:“后爹对我也挺好,处处对我也很关心,对我就像对他自己儿子一样,也就是别人说,不说根本就不知道是后爸,对我也挺好的。”

周红懂事后,渐渐地了解了在那个特定历史时期,发生在自己亲生父母和养父之间的传奇故事。于是,11岁那年,周红第一次回到了王金良家。看到屋里的老人,周连才对她说:“这个是你奶,这个是你爸。”等孩子叫声奶,叫声爸后,奶奶抱着周红就开始哭。

泪水唤起了久违的亲情。从那以后,每个寒暑假,女儿周红都会到王金良这儿住一阵子。看着爸爸一个人,孤单凄苦地过日子,周红心里难受极了,对着来访的记者,周红说:“俺爸过66岁生日的时候,我过去看,家里苞米堆了一地,还上山放柴,回来还得自己做着吃,我xian开碗架一看,吃的什么玩意儿,就一个土豆,还没打皮,我当时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作为王金良的亲闺女,周红这些年一直都为父亲当年的选择心疼,她心疼父亲一辈子老实淳朴,一个人为此孤独地生活,为骨肉分离煎熬着,连最普通的天伦之乐都一丁点没享受过,人生眨眼就到了暮年。

光阴转瞬即逝。王金良和姜兰在各自的人生道路上走过了中年,直到两鬓飞霜,2001年的冬天,80岁高龄的周连才重病不治。临终前,他嘱咐老伴儿,自己走后,希望老伴还能回到王金良的身边,陪这个好人白头到老。周连才过世后,一直牵挂着亲爹的周红,也开始考虑父母的晚年生活,她希望自己的生身父母能重新结合,安度晚年,可没想到,这等了半辈子,一切似乎顺理成章的时刻,母亲姜兰却不同意了。

可老太太不同意,却丝毫没有动摇周红的决心,她一边请家里的舅舅、大姨来劝老太太,一边又去打探老爷子王金良的态度。已经历经沧桑的王金良此时却说:“有人问过,老周死了,你怎么不下去呢?我说下去干吗?我这人还最要脸。”

周红这时就琢磨了:要是俺爸没有这个意思,早就找了,他也不是找不着,所以说,俺爸有这个心愿。想到这儿,周红赶紧回来跟妈妈说:“你俩结合在一起吧,在一起了最起码有个病有个灾的,互相有个照应,热汤热水的吃,管他好与坏的,热乎乎的,要不他一个人饥一顿饱一顿的。”

姜兰寻思来寻思去,最终还是同意了。

就这样,周连才去世3年后,在孩子们的劝说和鼓励下,姜兰和王金良放开45年的手,终于再次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亲生父母将近半个世纪的重逢,让女儿周红无比欣慰。王金良70岁大寿那天,周红隆重地给父亲办了酒席祝寿。失而复得的幸福,让王金良无比满足,人老了,子孙满堂又很孝顺,真是知足了。到了周末,王金良和姜兰一早儿就去赶集,给儿女们置备好吃的。

热气腾腾的厨房里,两位老人忙活着,唠叨着,那股温馨和默契,让人丝毫看不出,他们曾经历过一段相隔45年的传奇人生。

好人王金良的传奇故事结束了,但他和老伴姜兰的幸福生活却刚刚开始。在半个世纪的时光里,这个平凡的庄稼汉挽救过几个垂死的生命,其中一个成了他半生思念的爱人;他又成全过百般纠缠的情敌,让这个曾经偏激的男子同样心灵开悟,传递了良善和爱心。他娶妻、还妻的故事,在今天说出来,也许会让某些感情复杂多变又不堪一击的现代人感到遥远甚至怪异,但王金良不会在乎这些。善良啊,本就是最简单、无所求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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