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一只猫,已经年老气衰,走点路就累得腿酸腰疼,再也捉不住老鼠了。
老鼠逐渐地胆大起来,对于猫阎王不像先前那样战战兢兢了。它们竟在猫阎王面前跑跑跳跳,有时还高声叫嚷起来,显得十分活跃、愉快。
猫看到老鼠们身体肥壮,馋得口水欲滴。为此脑子动了再动,总想找出一个吃老鼠的办法来。猫阎王明白凭武力已征服不了老鼠,靠巧语更说服不了老鼠。最后终于跟它的主人活佛学了一个最高明的方法。
一天,猫阎王披上红色的袈裟,带上了长长的念珠,装得和大喇嘛一模一样,然后神气十足地迈着方步走进了经堂,爬上了高高的讲经宝座,摊开厚厚的经书,口中高声朗诵着,俨然像是一个学问高深的大师在传法了。
几只老鼠又来到了经堂,看见过去的猫阎王变成了一个道貌岸然的大喇嘛,都又惊又喜。立刻跑到外面在老鼠家族中奔走相告,一传十,十传百,老鼠不分男女老少,都被这新奇的消息吸引住了,就成群结队地涌进了经堂,都想知道猫阎王修法得道的经过,也想得到一些宝贵的教益。
老鼠们以最虔诚的心情,向猫喇嘛大叩响头,接着又用最恭敬的语言向猫喇嘛请求道:“尊贵的喇嘛,请讲一段最神圣的佛法吧!”
猫喇嘛用含笑的目光环视了一下四周的老鼠,提高了嗓门,一本正经地开讲了:
“亲爱的老鼠听我言,
请目不转睛地看我一眼。
我是过去残暴的猫阎王,
陷入了罪恶滔天的深渊。
我吃过无数的小老鼠,
我十分忏悔这种行为太凶残!
我决心离开不洁不净的红尘,
专心一意学经来到了寺院。
诸位不必惊慌和疑虑,
我已改邪归正学经典。
我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喇嘛,
请你们再仔细地看我一看,
现在我就开始讲佛法,
诸位要静听记心间。
佛法要义是一切皆‘无我’,
世间万物在佛看来都是很短暂。
世间万物皆‘无常’,
有生有灭这是发展之必然。
大慈大悲乃佛之本性,
众生平等乃佛之真言。
一举一动要从众生利益来做起,
这事最关重要一定要照办。”
猫喇嘛像它的主人活佛一样,说了这一套佛法术语,老鼠们只觉得头头是道,有些玄妙。十分佩服猫喇嘛的高明,又请求猫喇嘛道:“刚才讲的太深奥了。我们还不能领会佛法的真谛呢!请你再讲一段我们能够听懂的吧!”
猫喇嘛笑了一笑,胡须掀动了一下,又洋洋得意他讲起来:
人们为什么叫你‘唧唧’①?
这个名字里面有道理,
它的来历你们可能还不知。
因为你们善算计,
你们生儿育女算计真严密。
一个月里生一窝小鼠仔,
一年之后小鼠又能生儿子,
又要一月生一窝,
一年一代大繁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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唧唧的算法实在好,
越算越多到处叫唧唧。
老鼠布满屋里又屋外,
势力强大又加有福气。
老鼠的身体轻又轻,
从屋顶跳到地上权当做游戏;
老鼠的眼睛亮又亮,
漆黑夜里也能看仔细;
老鼠的牙齿快又快,
木箱竹器立刻能咬碎;
老鼠的软毛暖又暖,
冰天雪地也能住下去;
老鼠的相貌真美丽,
动物当中数第一。
你有这十全十美的身体,
真是世间无比拟。
今天又来学佛法,
要学一些寻求幸福的大道理。
佛的法力一定大力扶持你,
得到解脱绝对没问题。
最后送你三条听经的规矩,
一定要切实力行记心里。
第一听经要集中注意力,
一字一句全都弄明晰;
第二来时要带真心和诚意,
对喇嘛要尊敬和忠实;
第三回家排队要整齐,
①老鼠在藏语里叫‘唧唧’,算计一词在藏语里也叫“唧”,因为同音,所以猫喇嘛把老鼠和算计联在一起。
双目前看不要左顾和右视。
以上儿点是神的指示,
诸位认真执行一定有出息。”
老鼠们都很崇拜猫喇嘛。听经时鸦雀无声,全都记在心间;整天对喇嘛必恭必敬,视若救世主;回家时鱼贯而行,眼睛望着前方。这样,猫喇嘛就悄悄地捉住最后一只老鼠,老鼠一看是猫喇嘛,以为它不会做坏事,因而也没有介意,更没有叫嚷。就这样掉进了猫喇嘛的手中。
猫喇嘛偷偷地关上门,把捉来的老鼠放在供桌上,敲一阵佛鼓,吃掉老鼠的四条腿、尾巴和耳朵;再敲一阵佛鼓,就划开老鼠的肚皮,吃老鼠的肉,喝老鼠的血。外面只听见佛鼓的声音,老鼠凄惨的哀叫早已被淹没了。
老鼠们照例天天排队前往经堂听经,猫喇嘛有时把老鼠赞扬一番,有时随便贬责其他动物一番。老鼠们陶然若醉,越发信仰猫喇嘛,每次听经总带上丰盛的礼物献给猫喇嘛,谁也不知道猫喇嘛是自己的敌人。
猫喇嘛因为每天能吃到一只老鼠,每顿饭又有大批香美的供品,所以慢慢地胖起来了,浑身也有了力气,而且积蓄了许多财物,变成了一个富翁,很快地就成为一个有钱有势的大贵族,它就更加肆无忌惮地干起坏事来了。
猫喇嘛以为它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它的智慧是谁也比不了的;猫喇嘛以为它是人群中最幸福的,它的生活是任何人不可能有的,因而狂妄自大,目空一切,真是比烈火还热,比波涛还凶,是一个没人敢惹的小霸王了。
老鼠对猫喇嘛的信仰越来越深,可是鼠类的数目却一天比一天少了。
于是老鼠的小头目把所有的老鼠召集在一起,研究近几个月来鼠族减口的原因。小头目首先问那个平时最爱唱歌最喜欢跳舞的小老鼠多吉桑布:“你为什么近来不唱歌了?为什么不跳舞了?”多吉桑布噘起了小嘴巴说:“我的阿妈不给我做饭吃了,不给我熬茶喝了。我不知道她哪里去了。我哪有心绪去唱歌跳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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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时候不见妈妈了?”小头目关心地问道,“在什么地方离开妈妈的啊!”
小老鼠摸了摸脑袋,说:“大概三个月以前一个晦日的听经会上,她让我先走,我到家之后等了老半天,她也没有回来,从那以后,我们母子俩就分别了。”说完之后眼泪禁不住夺眶而出。
小头目又问母老鼠达瓦:“你的宝贝女儿哪里去了呢?怎么不见她和我的姑娘一起游戏了呢?”
“唉!不用提了。”母老鼠十分伤心地回忆着,“自从十月十五那天去见猫喇嘛之后,小女儿就失踪了,真把我想坏了,你能为我想办法找一下吗?”
小头目没有回答达瓦。接着又问另一只雄鼠勒桑:“你的漂亮的妻子哪里去了呢?怎么不见她出来背水了,不见她上山打柴了呢?”
勒桑跺了跺脚,咬了咬牙,搓了搓手,抖了抖胡子,才回答小头目:“我的妻子在上星期四去寺院听猫喇嘛讲经,她是排在队伍最后的,去照顾年老的妈妈。可是回来时她就没有了。”
小头目和众鼠一讨论,事情真相就大白了。许多老鼠失踪,都是在听猫喇嘛讲经的日子。日期虽不是一天,但都发生在寺院里。
小头目决定要去寺院察看这杀鼠事件是谁干的。
第二天,老鼠们仍然在小头目率领下去听经,小头目特地排在队伍的最后第二个。他的后面只有一只病得很厉害的老鼠。一面走,小头目一面回头看,果然看见猫喇嘛蹑手蹑脚地来了。猫喇嘛照例迅速地用手捂住了病老鼠的嘴巴,正要拖走之际,小头目大声喊道:“弟兄们!快来救救我们的老伯伯尼玛吧!”老鼠们立刻转回头来,几百只眼睛看着猫喇嘛,有的向猫喇嘛要儿子,有的向猫喇嘛要女儿,有的向猫喇嘛要阿爸,有的向猫喇嘛要阿妈,闹得很厉害,猫喇嘛的原形毕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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