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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宇白扎西和妻子夏嘎曲宗

山谷里有一个青年,名叫宇白扎西,平川上有一个姑娘,叫做夏嘎曲宗。两个人从小就十分要好,好象茶叶离不开盐巴。看样子这桩婚事算定了吧!可是,不行!宇白扎西阿妈,是个嫌贫爱富的老太婆,她觉得自己家是年年跑打箭炉的富商,应当找个有钱有势人家的小姐当媳妇。宇白扎西说:“阿妈,儿子的婚事儿子作主,用不着你老人家操心”。

宇白扎西来到平川上,找夏嘎曲宗商量结婚的事情。姑娘为难地说:“唉!我俩的婚事,阿爸阿妈都不答应。”宇白扎西问:“为什么呢?”夏嘎曲宗回答道:“一是你们家里太富,二是我们家里太穷。”宇白扎西安慰她说:“姑娘,不要着急,你父母一辈子的衣服我来做,一辈子的吃喝我来供。”同时,还出了一个巧妙的主意,叫夏嘎曲宗装病。

夏嘎曲宗回到家里,就倒在垫子上装病;宇白扎西扮做云游喇嘛,摇着铜铃法鼓进了门。他装神弄鬼地搞了一阵,拍手惊叫道:“这个女子的病,是冲撞了雪山的魔神。只有到山谷里科科寺庙转七七四十九天经,才能消灾去病”。老俩口听信了云游喇嘛的话,收拾东西打发她到科科寺转经。就这样,夏嘎曲宗来到宇白扎西家,两个人高高兴兴结成了夫妻。

只有宇白扎西阿妈,心里很不高兴瞧着夏嘎曲宗姑娘,越看越不顺眼;越看越不顺心。老大婆把她当成眼里的沙子、靴底的尖刺,成心不让她过一天好日子。

结婚还没过三天,老太婆就在院子里嚷嚷:“儿子宇白扎西!儿子宇白扎西!楼上的沱茶卖光了,该到打箭炉去运茶叶了!”宇白扎西回答说:“阿妈阿妈!楼上的沱茶没有了,楼下的砖茶,还多着呢!”老太婆打开茶库,白天用砖茶当柴烧,晚上用砖茶喂牲口,很快就把砖茶糟塌光了。没过三天,老太婆又在院子里嚷,“儿子宇白扎西!儿子宇白扎西!楼下的砖茶卖光了,该到打箭炉去运茶叶了!”

宇白扎西没有办法,只好收拾骡马,动身到打箭炉去。夏嘎曲宗听说丈夫远出,来回差不多要一年,满肚子的忧愁,又不敢当着老太婆的面讲。只好流着伤心的眼泪,抓住宇白扎西的马嚼口不放,跟着他送了一程又一程。老太婆非常生气,在宇白扎西的马屁股上,狠狠地抽了一鞭子,马儿象一支利箭,很快地跑过了前面的山岗。老太婆又拧着夏嘎曲宗嫩脸上的肉,咬牙切齿地骂道:“麦!罗刹女!我儿子出门赚钱,你哭哭啼啼干什么?要是我儿子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要象宰山羊一样剥掉你的皮!”

从此,老太婆天天想办法折磨自己的媳妇。她用燃烧的木柴,烧焦了夏嘎曲宗缎子一样柔软的黑发;她用羊毛铁刷,抓破了夏嘎曲宗明月一样洁白的脸;她用带刺的棍子;打伤了夏嘎曲宗柳树一样苗条的腰肢。还恶狠狠地对她说:“麦!罗刹女!别人要问你头发为什么断了,你就说睡觉时毛驴啃的!别人要问你的脸为什么坏的,你就说炒蚕豆时烫伤的,懂吗?!”说完,把她赶到山上放驴,每天只给一碗奶渣水,一团酸酒糟。

有一天,夏嘎曲宗站在山顶,看见东边大路上来了一帮商队,她赶紧跑到路边,怀着一肚子希望地唱道:

欢迎啊!欢迎!

从打箭炉来的商人!

你们渴了吧,商人,

请喝一点奶渣水;

你们饿了吧,商人,

请吃一点酸酒槽;

请问宇白扎西

是不是回来了?回来了?

商人们看见她头上没有头发,以为她是化缘的尼姑,便从马上欠了欠身子,施舍给她一点茶叶,唱道:

谢谢呵!谢谢!

路边化缘的阿尼!

口儿不渴不渴,

刚刚喝了茶酒;

肚子不饿不饿,

刚刚吃过糌耙。

宇白扎西的商队,

就在我们的后边。

夏嘎曲宗等来了第二批商队,回答跟前面的商人一样。接着,她又等来了第三批商队,宇白扎西就在里边。姑娘高兴极了,赶快跑上去迎接,她拦住宇白扎西的马头,唱道:

欢迎啊,欢迎!

青年宇白扎西

你口渴了吧,扎西

快喝一点奶渣水;

你饿了吧,扎西

快吃一点酸酒糟。

你在路上辛苦了,

快快下马歇一歇,歇一歇!

谁知宇白扎西也跟其他的商人一样,把她当做化缘尼姑,唱道:

谢谢呵,谢谢,

路边化缘的阿尼!

口儿不渴不渴,

刚刚喝过茶酒;

肚子不饿不饿,

刚刚吃过糌粑;

身子不累不累,

我家就在前头。

唱完,施舍给她一点茶叶,急急忙忙地走了。夏嘎曲宗十分难过,因为从小相爱的丈夫,也把她当成了化缘的尼姑。她跑到泉水边,低头照了照自己的影子,水里映出的,是一个头上没有头发,脸上全是伤疤的丑女人,自己也不敢认自己,连忙把毛驴赶回家,一个人关门躲进驴圈,伤心失意地哭起来。

宇白扎西走进门,第一件事就是问妻子夏嘎曲宗在哪里?老太婆半天半天也不吭声,宇白扎西发了急,说:“阿妈阿妈!你媳妇夏嘎曲宗,到底在哪里?她是病了吗?病人躺在何处?她是死了吗?尸体葬在哪里?”老太婆这时才说:“她没有病,也没有死,她活得很好,正在山上放驴呢!”

宇白扎西飞快地跑到山上,没有找到妻子,又飞快地跑回驴圈,看见圈门关得紧紧的,便双手槌门,大喊;“夏嘎曲宗,开门呀!夏嘎曲宗,开门呀!”姑娘躲在墙角里一声不吭,哭得十分伤心。宇白扎西从墙上爬过去,看见自己的妻子,原来就是白天路上遇到的尼姑一样的女人。他心里急得象刀子戳,搂住夏嘎曲宗问:“姑娘!姑娘!你、你怎么成了这个模样?!”夏嘎曲宗怎么也不肯说,宇白扎西抽出腰刀,搁在自己胸前,说:“你再不讲,我就不想活了!”姑娘一把夺过腰刀,吞吞吐吐地说:“头发不是阿妈烧掉的,是我自己弄断的呀;脸庞不是阿妈打伤的,是我自己弄坏的呀!”

宇白扎西什么都清楚了,心想:“母亲呵母亲,你的心也太狠了!如果我也把你打一顿,乡亲们就会说我不孝顺,你还是自已吃点苦吧,说不定这样你的心会慈善一些。”便跑到母亲跟前,很客气他说:“阿妈!儿子到打箭炉运茶的时候,妻子被罗刹打得鬼不象鬼,人不象人,现在我要带她出去治病,这群毛驴,就请你老人家放牧吧。”

从此,宇白扎西带着心爱的妻子,住到平川上夏嘎曲宗的家。山谷里,只留着狠心的老太婆,还有一群毛驴。

讲述人:拉孜县拉孜区 阿姐卓拉

日喀则城关镇 尼巧

日喀则城关镇 尼玛彭多阿妈

1979年7月收集

1980年1月第一次整理

1982年2月第二次整理

附记:这个故事,是从三位藏族妇女口中记录的,他们讲的基本相似。只是结尾部分不同。尼巧说老太婆后来被豹子吃掉了,尼玛彭多说被儿子用箭死了。另外,原故事里装病的是夏嘎群宗的阿妈,我们改成了夏嘎群宗本人,似乎合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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