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与一双麻木的眼睛对视,它来自于一个年幼的女孩。与其年龄极不相称的,还有那一身脏污不堪的衣着。她无所顾忌的穿行在车水马龙的大街,适时地拽住路人的衣角或包带,利用她弱势的社会地位和人们偶尔的不忍,展开她过早的乞讨生涯。
我恰巧是路过的一个。彼时舟车劳顿,初至异地的不安与饥饿包裹着我,通知完妈妈后,我就站在车站前焦灼地等待着。
喧嚣,噪音,扬起的尘土,鱼龙混杂的人群…置身其中实在令人不适。我打量四周,难得一张空置的木椅就在不远处,我拖起箱子,打起精神走去。
“姐姐,姐姐,行行好吧……”箱子怎么也拖不动了,我烦躁地转身,一个女孩正拽着箱杆,用乞讨者惯常的口吻不断的向我乞求着——我真不忍心称她为乞讨者,如果不是那黯淡无光的眼睛,以及事态而老练的说辞。那年龄该有的清澈明亮,天真活泼悉数消遁,取而代之的只有令人费解的、讨厌的卑微和固执。
不想也不愿理会,我拨开她的手要继续走,可她又及其本能地拽着我声声地念着。
“你把手拿开,我没有钱。”我不耐烦地呵斥她。
她抬头看我,依旧是那样做姿态的眼光——我该怎样?听你讲讲心酸的成长史?痛斥你背后酷吏般的指使者?——那么,给你一个拥抱,一件新衣,或是一元钱,对你真的能有什么帮助么?被这样虚空的理所当然的眼光注视着紧盯着,仿佛要将人带入无尽的深渊,那一端,是你所认识的美好生活,残忍冷冰的另一面。一个那样小的孩子,真叫人不寒而栗。我知道她的眼中缺少了什么,但我说不出来,我无计可施只好施舍。
妈妈叫着我的的名字,见我受牵绊,只好过来“围救”。女孩见到她立马放开我,转而乞求于她。妈妈很凶,严厉地训责她,她的眼光中依旧没有一丝不安与退缩。妈妈干脆推开她,拍拍衣摆,着急地拉住我,问我有没有怎么了,还喋喋不休地问着关心着我。
从我的方向看去,那个女孩站起来,她抬头看着我们——我恍然愣了愣——她的眼光刹那间变了,似乎充盈着羡慕、渴望、委屈还有难过,我甚至隐约觉得这个小丫头哭了。一阵风吹动树叶,阳光透过枝桠,她抬起手,用手背挡了挡阳光。
或者,还有那不甘被发现的,泛着泪滴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