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只做一双最好的皮靴,一生只纠正一本满是谬误的医书,不问来路不记归程,把自己活成一种方式,活得没有时间和年龄,把光阴化干戈为玉帛,把岁月的荒凉与苍老都倾注于孤诣的苦心中,坚守到老。
感怀于这样的匠人精神,即使身在底层,依然为平凡的手艺坚守出熨帖的温存。格斯拉兄弟是这样,把做靴子当成一种日常的爱好,仿佛是一门必修课,一方朴素安静的皮靴店就是他们的菩提道场。外人看来这是一份生计,一份事业,于兄弟而言,或许仅仅是窘迫生活中不离不弃的知己,是漫无边际的暗夜凿开的亮光,有老酒熨热的暖。
他们可以笑着说,做靴子无论难易都是好手艺,他们精于这样的好手艺,不为了谋求生计和多么丰厚的利润,仅仅是在完成一件又一件艺术品,即使只是最普通不过的靴子,他们也把自己对皮革的理解和一个纯粹真诚的温暖心意缝进靴子里,不迎合上流,不追求浮躁的速度,每一件都经久耐用,每一件都揉进了辛勤的汗水和一份质朴的热爱善良。
他们热爱这一行,亦敬重这一行,哪怕生活只能在风雨飘摇中连温饱亦不能满足,他们依旧对手中的靴子作虔诚的朝圣,倾注了热情奉献了兢兢业业,收获了最踏实温暖的幸福和感动。
即使是
小人物,也能用自己对皮靴的理解和心中秉持的一杆良心的秤,不与日益浮躁只追求表面华美的世俗同流合污,当发现顾客脚上的次等皮革,他们没有因别人抢去生意而愤恚,仅仅凭自己朴素又珍贵的良知在谴责一双不是靴子的靴子。纵算别人垄断了自己的行业,纵算身边的流行之风阵阵刮过,上一季被贴上时尚标签的靴子下一季就泛滥在旮旯里,他们不管,眼中心中,依旧只有靴子和精益求精的追求。不变的是守候,潦倒的是生活,坚守的是心头一份光亮。
修医书的祖父即使错失了迎合世人公认的价值的时候,可追本溯源的孜孜不倦与名利无关,却与责任和热爱有关。
他们不矫情不悲怆,平静地繁衍生息,离日常很近,他们安静地路过人世,拿一生珍重对待一件看似单调重复的事情,没有积累太多财富,没有看过太多山川大地,但他们的心已是一个阔达自如的宇宙。生命的表达无需外放,真味归于平淡。
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这些人心守一线清明,抉择出值得付出与坚持的东西,为了热爱,做到最好。不过分贪恋物质,亦无需信仰那般庄严盛大,忍于希望的诱惑,穿越悲伤的茫茫原野,欣悦的深深山谷,活得像河流一样绵延而深情。
光不在山口,光在你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