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一路走来的印象,近来尤其觉得四环以外的北京与二环以内的北京,是截然不同的两地——前者高楼林立,科技化与城市化并重,后者则有着小院青瓦,宫墙绿荫,十足的古韵。
一直以来,我过的多是四环以外乃至京外郊区的生活,人们口耳相传的“老北京特色”并未体味一二,听来遥远得就像是如童谣般模糊又古老的梦。
说道北京,人们总习惯冠以一个“老”字,一个字便概括了历史过隙间这座城的从容与沧桑。如此这般,这二环以内的一切便是整座京城发展至今的基石,而这基石我却无缘得见。
常于夜晚坐车行于夜的北京,靠在椅上环视往来不息的车流,抬头便见晕染了夜空的夺目霓虹,属于现代的气息冲击着脑海,我心中一时间只剩下茫然。想起小时候几乎三四年就搬一次家,哪一处也没有过深的感情,也未尝融入哪个北京,“邻里”的氛围,如蜻蜓点水,一沾即去,纵然有种种内因外因造出这般结果,我仍在心中恨自己的冷漠与胆怯——哪一此都不敢扎根,终是由于内心化不去的凉薄和对于“错把他乡当故乡”的恐惧与无依,即使这疏离感来的毫无由头。我无法确定自己的归属,只是盲目的信着自己人在北京,生活在北京,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恰若灵光一现,从记忆的角落突然流淌出了离“北京的心”最近的那段日子。那是
我的初中三年,全家在琉璃厂租了间房子。每日清晨出门,晨依稀中和着不同于麻雀与喜鹊的幽啼,便可知是穿布褂的大爷晨起遛鸟了,荣宝斋与中国书店仍是朱门紧闭,大红灯箱都亮着,给微凉的空气添一丝人间烟火的温度,擦得透亮的窗里可见悬着的湖笔端砚的招牌和字画的图片;放学回来时,小店铺的店主们或三三两两聚着打牌下棋,或专心于篆刻,或看书读报,空气中弥漫着橙红的余晖,兼以油烟和饭香。这条街上,除去每日经过的学生,游人与西装革履的老板们,人们便是这样悠闲的,不紧不慢的生活着,仿佛千百年未曾变过。在这里,上了岁数的屋瓦同去砖角落的青苔一同呼吸着和百年前一样的朝气和沉入,白须老者与三岁孩童一道在悠扬的鸽哨声里凝望着树顶上那一片同百年前别无二致的旷旷晴空。仿佛古旧照片封存着的已泛黄的景象,冻结的时间在这里复生。
一幅幅画面同一段段思绪在脑中浮现,是古城北京的一颦一笑,是历史长河中飘落的一花一叶。耳中仿佛传来欧阳老师的声音:“我留在这个城市的原因是有人对我说‘这里的一砖一草都是历史’。”
我想,这里就会是我扎根的地方了——北京,就为着那一句话,为着那墙缝里门扉中掩着的片片历史,那腔悠悠的情。
感受到了这座城的温度,人在北京,这里会是我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