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金秋,纵目远眺,上了色的稻子如金色地毯闯入眼帘,微醺秋风乍过,沉甸甸的稻子像喝醉了一般摇头晃脑。隐隐中,仿佛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同样的金秋,村里普遍得了个好收成,家家户户的场上都厚实地晒上一层饱满的稻子。我们家也不例外,屋里晒干的稻子砌成一堵厚厚的墙,屋外场上的稻子沐浴着正午的阳光,不时地被爷爷翻上一番。翻稻子时爷爷脸上洋溢着满足的微笑,像是吃了蜜一般。黄狗儿就静静地趴在一旁小憩,好不惬意。
农忙结束,爷爷会去田里走走,幼时总好奇爷爷去干什么,便会悄悄地跟着他到田里。可是到了田埂上,当双脚触及湿软的泥泞时,我就不乐意接着走了,一边叨咕着擦去脚上的泥土,一边抬头望着未走远的爷爷。这一望,似是望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愣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只见那抹瘦而不弱的身影,轻轻地弯腰抓起一把泥土,捧至面前,狠狠地嗅了一把,我似乎能替他感到泥土的芬芳!那一刻,爷爷的眼里只有面前生他养他的土地,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那孕育万物的土地;收割完的田野中只剩一片棕黑色,而那身着白汗衫的人儿屹立其中,竟无一丝违和,倒是十分和谐。
望着那一幕,一丝惭愧之情油然而生,我又悄悄地离开了,不去打
扰那一人一方土。
同样生长在这方土地的我和父亲,如今早已接受了城市喧嚣生活的“洗礼”,成了所谓的“城里人”。我们一步步地与我们根之所在越来越远,一步步地走进城市陷阱,受其束缚,却惘然其中而不自知。相比之下,爷爷自始至终都是个自在的庄稼人,安贫地在那方土地上劳作,虽劳而乐,连汗水都充满幸福的味道。
村里也曾有人劝过他:“大爷,你看看,现在你儿女都有出息了,怎么不跟他们去城市里享享清福呢,天天在这田里出汗,哪里吃得消啊?”这时,爷爷就停下插秧的动作,抹了一把汗,笑呵呵地朝着那人说道:“我啊,打小就没离开过这块地,是个土生土长的庄稼人,在这里,我能翻翻地,种种菜,守着这地过过自在的小日子,出去了能干什么呢。你们喜欢大城市、高楼房,你们有你们的追求,我也有我的追求啊,”顿了一下,爷爷望着那广袤田野接着道:“就是这块土地了啊,活着时就是耕作自在的庄稼人,死了也要长眠在这里。”
是啊,爷爷如此执着,执着地守护那安闲自在的生活,守护那颗颗稻子,守护那方孕育生命的土地,至死不渝。
彼时,虽震惊于爷爷的执着,却不理解他执着的意义。
如今想来,爷爷就是艾青所说“爱这土地爱得深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