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迷蒙,夕阳染红了半边天空。窗台上的菊花开得正好,花香伴着书香,袅袅娜娜,氤氲了整个卧房。
越是性急,越觉得日子过得太慢。每每无聊之时总将家中的书箱翻个底朝天,祖父珍藏多年的典籍散落一地,随意抽出一本,在祖父面前一本正经地念起来:“夕阳无女子。”祖父愣了一愣,而后大笑不已,将我抱到藤椅上,一字一字地教我念了起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祖父的声音不亮,却将诗读得极有韵味。我学着祖父的样子,摇头晃脑地念着。那本书是极旧的,每页都有祖父用钢笔写下的批注,字的收尾处已褪了色。
书是旧的,可书香却丝毫不减,浓郁得很!
祖父找来了字典,对着旧书,不停翻动着。祖父再将我抱到他面前时,书上已密密麻麻地标满了拼音。祖父是不识拼音的。有了拼音,那些陌生的字眼顿时成了再亲切不过的朋友。“吟到夕阳山外山,古今谁免余情绕?”“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别来沧海事,语罢暮天钟。”随着一字一句从纸上跃出,一缕缕
书香便冉冉升起。黄昏光影洒在书卷上,目光随祖父的手指流转,目光所到之处,便是书香所开之处。
书香随风飘散,从老院子一直飘到如今的窗台边。祖父已不大能看清字了,此时的我正捧着当年的那本书,给祖父读着:“逝川与流光,飘忽不相待。春容舍我去,秋发已衰改。人生非寒松,年貌岂长在……”此时,我早已无需借助拼音,也看懂了祖父的批注:这一东一西的奔走的逝水和流光,日复一日,把生命撕扯成零落的碎片……每读一句,仍有一缕书香升起,不减当年。仍读着诗与祖父的评注,却听到微微的齁声,回头看,祖父已歪在窗台上睡着了,正如当年的我一样。
夕阳往往象征着一个人的暮年,祖父已是夕阳人了。青春不在,光影西沉那一刻的变化是想躲也躲不过去的啊!祖父早在年轻时就已意识到了这些,“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回过神来,细看祖父,虽已入睡,仍挂着一丝微笑。难怪说“书香醉人”。我仍捧着书,读着旧时光,书香氤氲。
你化作一缕清风,伴我半世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