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总是在某个瞬间,忆起往昔,那是怎样的瞬间,才能忆起那早已逝去却仍又存在的模样。
——题记
我是在出生后一个星期才见到的你。那天下着大雪,你跑到病房前才停下来,不停的搓手哈气。你不敢进去,怕惊醒熟睡中的我,于是伸长脖子朝病床旁边的摇篮望去,却什么都看不到。其实你之前并不是没来过,一天来过多少次连你都数不清了吧?只是奶奶,她说你身上有细菌,不让你碰我,所以你只能在门口踮起脚尖,使劲地朝里张望。爸爸见奶奶出去了,便招手示意你进去,你笑眯眯地搓着冻裂的手,终于见到了襁褓中熟睡的我,你只是小心地托着我,嘿嘿的笑,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外面大雪仍在下,可病房内的你内心早已因激动而翻滚着暖流。
我很晚才学会走路,因为你总是让我坐在你宽厚的肩膀上,不舍得让我下地走路,怕我摔着又怕我碰着。好不容易在奶奶的引导下我学会了走路,你却总是用两只大手护在我的身体两旁。看我摇摇晃晃的,于是又把我抱起来,用你宽厚而有力的手掌一下把我举过头顶,轻而易举地放在你的肩膀上。
还记得我三岁时的那个夏天吗?那时你每天都坐在院子里的大槐树下,听着一遍又一遍的戏曲,还时不时地哼上几句。见我活蹦乱跳地从房间里出来,便把板凳让给我,自己睡到了躺椅里。刚睡醒觉的我却又涌上了困意,也不知道你的肚子有什么魔力,只管往上一趴,就立即进入梦乡。于是你听着蝉鸣看着我熟睡的样子,也笑着闭上了眼睛。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听到过那么惬意的蝉鸣。
那时田间直通树林的羊
肠小路,每天都会有我们的脚印。田间耕作的人们见到我们,总会笑着说:“哟,老张,又带着孙女来散步啦?”那时坐在你肩膀上的我,别提有多神气了,仰着头,满满的傲娇。你走的更快了,而我也享受着你所谓的“飞一般的感觉”。多想再看看你当时健步如飞的样子啊。那时的我们,可以在树林里玩上一天,你看着我手中拿着刚摘的野花开心地转圈,笑得是那么开心。夕阳西下,那个卖糖葫芦的老人总会准时在大街上吆喝,我也总会拽着你的衣角拼命地朝大街上跑去,任落日的余晖洒在我们的身上。错过了如此美丽的一幕,也全然不顾,那是最美好的日子。
长大后,我离开了你,在外地上学。你总是每天站在家门口,每天都在盼望着暑假寒假的到来,那是我们见面的日子。我说,你老了。你说,我美了。你知道吗?我最喜欢你给我梳头的时候,因为我喜欢你的手掌掠过我的发丝,就像一股暖流,给我无限的温暖。抬头看了看你两鬓的白发,我哭了。我以为能这样一直陪着你慢慢变老。
那次暑假我离开后,我也就期盼下一次假期的到来,让我能够再次飞奔到你怀里。可是,你却永远离开了我。那次,我站在棺材外面,你躺在棺材里面,这就是我们最后的见面。一场嚎啕大哭之后,我捧着你的遗像,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你,你在天上是能看到我的,对不对,我亲爱的小老头儿?相信你听到后又会叉着腰说:“爷爷我可是有一米八的。”没错,我听到了。
现在的我只想让你知道:你每天都在思念的孙女已经长大了,那些逝去的美好,已经藏在心中,抹也抹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