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更是一个让人看不透的人。
我与父亲的关系曾一度降至冰点。那时,我刚步入青春期,脾气不怎么好,很叛逆。父亲常年在外,很少回家,所以我跟母亲更亲近。那段时间,我们家比较混乱,据说是父亲的生意出了点问题。我常常能听到母亲在电话里跟父亲吵架,甚至吵着要离婚。每当听到这种话,我对母亲的同情就多一分,对父亲的憎恶就多一分。我总觉得是父亲破坏了这个原本幸福的家,觉得他亏欠了我许多许多……
后来,父母为了让我专心学习,把我送到了扬州上学。但我对父亲的憎恶并没有消减。有次他回家,发现我已经长这么大了。我没有漏掉他眼中的歉意与惊讶。
也许是他发现了我远不如小时候对他亲近,此后,他每次跟我通电话都要说“爸爸永远爱你!”之类的话,有时甚至还带着鼻音,我听到时心中的大石头有一丝丝的松动,不过很快又恢复原样,仿佛从未移动过。我始终不曾原谅过他。
后来,他常常说要来看我,然而我从初一等到初二,从第一年的春天等到第二年的冬天,他却一次都没有来过。
初三时,他终于来到了扬州工作,他
常常让我给他打电话,然而我却一次都没有打过。第一次给他打电话是在车站。母亲在网上给我订了张回家的票,我因为在校门口没打到车,错过了上车的时间,车已经开走了。我一个人拎着行李站在车站里,无声地哭泣。我打电话给母亲,母亲说她也没有办法,让我打电话给父亲。我拨通了父亲的电话,听到那个关怀惊喜的声音,忍不住放声地哭了出来。父亲问我现在在哪儿,我说我现在在扬州东站。他说他马上就来接我,让我站着不要动。当时的我只觉得一丝丝的感动,但并未改变多少。很久的后来,我才知道他当时正在开会,从看到我电话时的喜悦到听到我哭泣时的担忧,到最后离开会议室。
初三那一年,我因为学习紧张,常常到他们公司那儿度过假期。那一年他对我一直很好,也许是因为他的好,也可能是因为我不再是当初那个叛逆的小孩,抑或是血浓于水的亲情。
我从看他在饭桌上喝酒谈生意的厌恶到怜惜,从看他不停地抽烟的讨厌到心疼。当心中的石头慢慢移开时,当蒙在眼前的雾散去时,我才恍然间发现父亲已经老了,眼睛变浑浊了,肚子变大了。
父亲,我已经原谅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