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在“鱼米之乡”的老家,是我心中的圣地。很小的时候,当我小心翼翼地踮着脚,踏着红枫叶铺成的“地毯”走在回老家的路上时,就对这里产生了好感。
3岁那年春节,我穿着暖和的红棉袄又来到这里与亲人团聚。不怎么下雪的老家,那年竟飘起了鹅毛大雪,用这样特殊的方式迎接我的归来。仰望夜空,亮晶晶的雪花竟如满天的繁星般,旋转着飞落下来。刚学会走路的我迫不及待地施展我的新本领,在前院里乐颠颠地跑来跑去,不时头仰向天,用舌头舔着甘凉的雪花,前院里留下我乐呵呵的笑声。
我从前院跑回客厅,在偌大的几间屋子里穿来穿去。忽然,听见奶奶在着急的呼唤着我的名字,我忙不迭地想找地方藏起来,逗逗我的奶奶,我忽然发现眼前一扇木门,虚掩着,露了一条小缝,我一推就进去了。轻轻掩好门,回头一看,哇!一个银装素裹,被白色毛毡铺满大地的画面呈现在我眼前。这是一个长满小树的大院子,小树们高高低低,错落有致,个个都像是披上白色战袍的战士。靠近墙角的地方,有一棵被白雪覆盖的小树显得尤为挺拔,酷似一个威武的将军……于是,这棵特别的小树,就成了我的暂时“避难所”。
“喂,小心肝,飞哪儿去了?”瞅见奶奶拄着拐杖,蹒跚地走进后院,我立即藏在了小树后面。奶奶在院子里东张张,西望望,最后还是发现了我,一把把我拽了出来,嘴里絮絮叨叨:“小宝贝哎,别冻着了啊!”
此后的每一个春
节,我一到老家,第一件事就是来看看小树。每次见到它,小树都会长高一截儿,我在长,它也在长,长得比我快多了。小树先是跟我一样高,后来都已经可以俯视屋顶了,我抚摸着它那愈发粗壮的树干,喃喃自语:“朋友啊,你就不能等等我吗?”
就这样,每来一次,我都会向这位老朋友倾诉一年来的委屈,而它就那样静静地听着,不时地微微点头,像是在安慰我,又像是在为我抱不平。不知不觉,“老朋友”在树丛中脱颖而出,挺着高昂的身躯,远远望去,如同矗立在绿色海洋中的一片风帆,成了小村里的一道风景线。
在又一个春节的清晨,熟睡中的我被一阵喧嚣吵醒,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起身一看,惊出了一身冷汗。有人在施工!那声音是电锯的,我顿时睡意全无,翻身下床,冲出后门。一幕令我心疼的事情发生了——“老朋友”被工人锯断了树杈,已经被起重机吊上了卡车。
那一刻,我感觉时间凝固了,我惊愕地望着这一切,脑子一片空白,泪水瞬间滑过我的睫毛,流淌下来。过了好一阵,我突然从惊愕中醒来,大叫着向“老朋友”奔去。但为时已晚,卡车已经起动了,带着它扬起一片尘土,离我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事后,我听说那里要新建屋子,“老朋友”被移栽走了,可最后,它安身的地方在哪,没人能告诉我……
你现在还好吗?我的“老朋友”,你只能出现在我的梦境中了:依然那么苍翠,那么高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