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落花是雨,是碎的。仿佛在所有的文字里,它都带着那种碎的情怀,一种凄艳的、孤傲的、迷失的、陆离的碎。开在树上的花,永远是开着的,凝固在每个笔画里。落花,遂水或遂风,飞过去就不见了。
我觉得落花很好看,那种薄的花落下来是最好看的——一枚,一枚,聚成一堆,又乱开,四散。那种微小,甚至可以说成微贱的姿态。离了簇儿,颜色便暗淡下来了,透明得像油灯底下的纸,小得像指尖在窗户玻璃上攀下的印。
落花当然是花,但花不是落花。落花是花瓣在花期到了时候自然脱落的花,没有花蕊,花颚、花粉的花。花是在生长的,从花苞一点点吐出破了的花瓣,又一点点睁开眼睛——花心、花蕊都露出来了。花瓣暂且填成桃色,那尖儿和指腹新鲜地打开,蘸着春天的细雨
,馥郁、清甜。
花从一颗花苞到绽放的过程是很复杂的,也许它在不为人知的地方绽开,一点一点拨开自己,吞吐着,翻开花瓣。这个时候,外力和压力,把它撑开了,没有人知道它中间又有多少次迂回,胆怯,喜悦和羞涩。它太完美了,完美得像一副画。它不会揭开它的过往,那些曾经寒冬里流过的眼泪和曾经有过的悸动,它都藏在一个微湿的花心里。
再来谈谈落花吧,落花反而像活着——它想飞到哪就飞到哪儿,想做出什么姿态就做出什么姿态。
落花为什么好看,因为它真,它不会掩饰,它没精神,它任性,它小。
花是最鲜艳的,鲜艳到让人都去艳羡它,它有无数的咏赞在它身上。它凝固的那一刻,可能就是世界上最美的年华。
落花呢,因为飞得太快,只能在文字里留个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