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因为心头积压着对母亲的怨恨,恨她的磨磨唧唧,恨她的唠唠叨叨,所以我时常捉弄她。虽然我的捉弄总是让她很生气,但我从未见过她因此流过眼泪。
一天,天黑了,乌鸦哭着丧,刺客般成群飞过。趁她打电话的时间,小小的我悄悄推开门,蹑手蹑脚地溜了出去,逃离了她的视线。我不管步伐轻重,只顾闷头跑,到最后,也只是隐约听见她的呵斥:“卢逸轩,回来!”
我躲在一辆车后面,小心地伸着脖子,生怕惊到一旁探头探脑的狗尾巴草。我屏住呼吸望着她衣着单薄的身影,心中突如其来生出一丝愧疚:“你不该这样的!”这声音在我脑中回响,像戴了扩音器一样,扰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我赶忙摇摇头,把这可怕的念头摒除,继续冷眼旁观这场闹剧。
我悠闲,她焦急;我欢喜
,她伤心。这鲜明的对比,如一只大手,将仅存的善良抛弃。一闪而过的车灯如探照灯似的瞪着我,龇牙咧嘴。我视若无睹,哼着小曲儿,一开始的紧张感也随之消失了。
我又一次将目光投向她,她着急地跺着脚,风撩起她的衣裳,却没吹跑滚滚而下的汗珠,热汗与久违的泪珠一起流下,刮过她的脸庞。我反应过来,恨不得立马冲过去,抱住她呐喊:“妈,我错了!”可我没有,因为我没有勇气。我只是缓缓站起,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妈……”她转过头,看着我,木讷的愣了少顷后,狂奔向我,紧紧搂着我,眼泪连珠炮似的滚落,这短暂的沉默,在我看来,胜过所有的山盟海誓、千言万语……
这荒唐的捉弄,让我迎来了转瞬即逝的成长:父母的骂骂咧咧,只是为了掩饰他们表达爱意时的难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