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自是美的,当然也是冷的。凛冽的寒风呼啸着,化作冰冷的尖刺,急冲那已被折磨的毫无生机的树枝。树枝上的雪掉了,似是更虚弱了,像个油尽灯枯静静等待死亡降临的老人。周围一切尽是盖着一层厚厚的棉被,心中想象着片片像精灵的雪翩翩飞舞的美景,仅一刻我便打消了。今年的雪更少了,应是不愿来到这吧,心中也少了几分喜欢。
我独自走在路上,也不言语,就那么低着头,沉默地走着。周围很安静,偌大的地方就只有脚步踏在雪花上的声音。荡在空气里仿佛荡出了一圈纹痕,仿佛汇成了钢琴发出的流水的声音。
我不想抬起头,本身就烦躁的我,若是看到这副毫无生机的景象,岂不是心情更加不佳。比起岑参的“北风卷地向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我更喜欢马致远的“天讲暮,雪乱舞,半梅花半飘柳絮”。
我百无聊赖的吐了口气,白色的雾气那一瞬似是结了一层冰。目光移至旁边的垃圾桶,眼睛微眯,刚才看到了个人?不,不,怎么可能会有人在这滴水成冰的室外呢,估计家家户户都缩在被窝里目不转睛的看着手机吧。
心中突然一闪,从口袋里掏出一团纸,向垃圾桶投去。尽管离垃圾桶不是很远,可我并不打算过去。只为了那个幼稚的乐子。纸团故意侧着身子擦着垃圾桶边过去。似乎今天所有的事都在和我找不痛快——纸团落在地上。就在我想要离开的时候,看到了一双手慢慢地靠近它,把它捡起来,随后那人站了起来,目光和我交接。
四十多岁,一身破旧的橘黄色衣服,有几处污黑,大块大块的,好像永远也洗不下来。他似乎只穿了一件衣服,在天寒地冻的环境里缩着身子,仿佛这样能让他暖和几分。可尽管如此,他的身子还是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原来是环卫工,我心下了然。
再看他的脸,很瘦,长期的风吹雨淋让他的皮肤变得黝黑。头顶上也有了几分狰狞的皱纹,吞噬了他原本该有的生机。他的眼睛也像他这个人一样,老实朴素,明明里面什么神色都没有,可我仿佛从里面读出了失望。他的头发有几分斑白了,约摸四十多岁,可看起来像个垂暮的老头。
我以为他会责备我,可他却像是如获至宝,眼里立刻闪出了一抹亮光。“没事啦,俺不在意这事。说实话,俺还是第一次遇到过扔完纸还跟我说对不起的人嘞,他们都是扔完了就走”,他摆了摆手,把一包不知什么东西的袋子放进垃圾桶。原来他刚才在捡垃圾。
我的眼里有了几分湿润,心中竟升起了几丝莫名的温暖,更多的则是愧怍。
寒风徐徐,我告别了他,又是独自走在路上。那一刻,我的心中被那橘红色的温暖占满。这个冬天好美,好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