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它喷吐的火舌沉甸甸的。它们蹦在树上,蝉儿们被迫演奏起千篇一律、被夏日炙烤得索然无味的乐章。在这大街上,我漫无目的地走着,豁然,一个孤单的身影出现在前方。
那是一个老人。阳光下,他的影子矮矮的,摇曳着。他的头发胡乱摊在头顶上,头发丛间,白发有压倒优势。他的身体毫无肉色,被晒得如同戈壁滩上一块深褐色的石头,有棱有角,丝毫不饱满。他身穿一件马甲,小得似乎会被撑破。下身穿一条春天的长裤,可以想象他那瘦小的腿在裤管里摇晃的模样。他脚上趿拉着一双破烂的拖鞋,走起路“啪嗒”响,像苍蝇一样缠着人,我心中不由得流露出一丝丝厌恶。他手摇着一把破了洞的蒲扇。咦,那蒲扇似乎没对着他自己,他自己脸上的汗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而他另一只手似乎紧握着一个东西,那蜘蛛般的老手紧握着,死死的,长满污垢的长指甲都泛出了鱼肚白。我不禁把厌恶换成了疑惑。
我竭了力气跑上前去。
啊!他身前分明有一把陈旧的轮椅,轮子“吱啊”地呻吟着。轮椅上端坐着一位老太太,端庄典雅地坐着,核桃皮般的脸上
荡漾着幸福、满足的微笑,活似弥勒大佛。身后老人摇着的蒲扇也是十分轻快的,若如在给蝉儿们的乐曲打着节拍,使无趣的鸣叫变成了令人心弦一颤的,不一样的真情乐章。
阳光似没有看见这真情美好的一幕,泼洒下更辛辣的阳光。阳光打在两人的白发上,使一头银丝熠熠生辉。老太太眯起了双眼。身后的老人没有看一眼,便心知肚明地将轮椅拐了一个大弯,推到树阴底下。他停下脚步,脱下那汗臭的马甲,披在她身上。我原以为她会嫌弃,但她没有。她用马甲抵挡阳光,摸了摸他的马甲,喃喃道:“真好哇!”
太阳被感动了,投下了温暖的旭辉。
“嘀——”一阵喇叭声闯来,我心中一颤。回头望去,只见一辆红色跑车飞驰而来,阳光打在车身上,像一颗颗流星般。透过车玻璃,瞧得见车里一对小男小女,花天酒地,珠光宝气。
车飞驰而过,遗落下一路尘土和一串无知的情感。
夕阳渐渐羞红了脸,西下。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不孤独地摇曳着。他们披着霞,消失在路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