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热气腾腾的蛋花汤,一张朦胧而清晰的笑脸,一个简单而快乐的童年。那段朴实、快乐的记忆常常隐约浮现于脑海,轻轻悄悄地温润着我的生活。
小时候在乡下外婆家度过。乡下的时间似乎总比城市快一个小时。每每当我还沉浸在梦乡里,外婆早已在烟雾缭绕的厨房里开启了一天忙碌的生活。而正是如此,才导致午后尤其漫长。上树摘果子,下田挖番薯的我常常玩到一半就跑回家向外婆讨吃的。
我屁颠屁颠地跨过门槛,向屋内大喊:“外婆!我饿了!”外婆便会迎出来,用一条湿毛巾擦去我脸上的污泥。嘴上责怪着:“你这个小丫头,没有一点女孩子样……”可眼角、嘴角边漾出的丝丝皱纹,却隐藏不住笑意。接着,我便会坐在小板凳上,津津有味地看外婆烧一碗烧蛋花汤。
外婆打蛋的本领特别高,拿过鸡蛋往锅沿上一磕,接着大拇指一别,蛋壳就分成两半,鸡蛋“扑通”一下掉进碗里,一滴不外漏,一滴不沾壳。整个过程就两三秒,动作利落而娴熟,简直跟武侠小说里的武林高手一般。接着就用筷子在碗里打起鸡蛋来,“啪啪啪啪……”外婆的手腕飞速地摇动着,形成一道道幻影,那速度可以跟古筝演奏者的摇指相媲美。不一会鸡蛋便成了一碗金灿灿的蛋液了。
紧接着,一锅热水在锅中吐起了泡泡,外婆左手将碗微微倾
斜,右手将筷子置于锅中,蛋液便沿着筷子轻轻地注入锅里。外婆轻轻地将筷子在锅里按顺时针的方向转动着。“滋滋滋”一阵均匀的响声过后,蛋液便在水中开了花,花朵转动着,漂浮着,散发着浓浓的蛋香。我默默地看着它们绽放着自己最美的样子,也默默地看着水雾中外婆那张安详的脸,那双专注的眼睛,还有那一个不经意间缀在嘴角的笑容。
待到蛋液完全开放出花儿来,再在锅里加了些糖,便出锅了。它摆在桌上,冒着腾腾热气,蛋花在其中慢慢飘荡。凑上闻一闻,一股蛋香扑鼻。还滚烫的,我就不禁拿起调羹,一边吹一边吃,虽然小嘴被烫得直咂巴,却不肯放下凉一凉再吃。蛋花入口即化,在舌头挑逗着味蕾,然后从舌尖游滑到舌根,那味道像制作精美的豆花,又像加热的水果冻。我总要将它们含在嘴里几秒,让舌头尽情沐浴其中,让味蕾尽情绽放。最后我总是吃得一滴不剩,甚至还会把碗底舔上一遍。外婆在一旁看着我的谗样,忍不住笑开了花。
后来我长大了,每天奔走在培训班忙之间,每天投身于学习之中,外婆家也去得少了。偶尔过去,我总是会发现她鬓上又添了几缕白丝,眼角又多了几丝皱纹,外婆慢慢地老了,而唯有蛋花汤的味道不变。
它总是摆在桌上早早地等着我,冒着腾腾热气,热气后面一张熟悉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