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于山中,看见一只闯入的猫,烈日如火,它却像格格不入的冬日之雪。
影子在它面前,竭力追赶,怎么也抓不到。水流中映着它满山乱扑的身影,好像残碎画布,遥遥落在扑朔迷离的大雾中。
累得躺倒在岩上的雪不敢直视倾倒而下的日光,但即使是睁不开眼,却也要直直面对。
我想它是满足的,总是奔跑,追赶,和同自己一同奔跑的影子对话,笑着拥抱阳光。我也曾活在那个不切实际的美好中,无所事事地数着从叶隙滑落的一个一个小太阳。
“五年级五百块,六年级六百块……”
“好好好……”
耳边回响起温暖的笑声,比阳光更加温暖,柔软得好像扑在云层之中。那一年,那一天,那几句话,好像已经浮在眼前这一片无限延伸出天际的山表面,像是在播放一个我很熟悉,很熟悉又不愿提起的画面。
爷爷和我在睡前的时光说着过年他将给我的压岁钱,我欢喜地将它一百一百地无尽延伸
出去……
“在暂时里,只有假设性的永久和不敢放心的永恒。”
我曾经以为的永远在我的不经意间破碎,可是棺木是一只巨大而沉重的抽屉,缓缓向前滑行。
我无法忘记那一次又一次的清晨,床边空荡荡,幽幽传来的远处的犬吠——“听起来在低声呜咽,在解释一个说不清的痛处。”
山涧追影的雪一样的猫不小心遇到了夜晚,影子与微光融为一体,好像要消失了,可是终究留不住。
我在暮色沉沉中奔进未知的山,有恐惧有震惊,无法控制的胆颤心惊……然后我隐隐约约在没有月光的夜晚,看见了阳光下的影子,轻柔的笑声……最终,我从同一个黑夜中步出那个我一时间无法接受的真实的梦……我该怎么做到逼自己转身离开?我还是不敢相信。
我追逐的影子不见了。
没留下一点痕迹。
我翻着《目送》,觉得龙应台写得真好,竟然就一点点和我的回忆重合,这样的十九年间更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