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弄了,我来不及了!”我皱着眉头,朝着低头给我整理衣角的奶奶吼道。早晨,原本清新安逸的气氛都被这一吼给扯碎了。奶奶有些不知所措,沉默着后退了几步,好像一副任我使唤的样子。
一直以来,奶奶整天都是一副不放心我的样子,把我当作三岁小孩宠着、惯着,害我一点自由的空间都没有。今天,她这样一副委屈无措的样子,让我感到莫名地烦躁起来,“砰”的一声摔门而去……
绘画课终于下课了,天也炎热起来了。炽热的阳光照在身上,如同火灼烧一般。越过“火海”,我“咚”的一声推开家门,一股清凉的风迎面吹来,我一下子畅快了许多。原来,奶奶早已算好时间,开好空调,等我回家了。我仿佛来到一个冰雪世界,在冰海中畅游,舒服极了。而且,为了遮挡阳光,奶奶把窗帘都拉上了。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窗帘,挤进屋内。此时,奶奶正站在鞋柜旁。她的身子一半明亮,一半阴暗,看上去应该站了许久了。奶奶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双手捧着一杯隐隐飘着些许凉气的冰镇西瓜汁,就像捧着一个宝贝似的。我的心不禁一动。
我匆匆走到奶奶身边,她双手递上杯子,轻声说:“我榨了你喜欢喝的
西瓜汁,快喝吧。”看我接过杯子,又顺势蹲下身去,帮我解鞋带。我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看过奶奶,稀疏的黑发中遍布丛生的白发,一下子刺痛了我的眼。她的背也早已微驼了,饱经沧桑的手上已经成了皱纹的主宰场。奶奶丝毫没有注意到我在看她,她温柔而又娴熟地解开鞋带,像对待一件工艺品一样,小心翼翼,不急不躁,却又不失柔和。她轻声喃喃道:“快脱下球鞋,放松放松……”
那一瞬间,我的心为之一颤,这样温暖的瞬间,曾无数次交叠出现在我上学、放学的无数个清晨、午后。但是,我却对奶奶的关心漠然处之,把她的叮嘱当作啰嗦,把她的照顾当成了麻烦。是岁月变成了银霜,攀上了奶奶的发间;是岁月变成了大山,压弯了奶奶的腰;是岁月变成了烙铁,烙伤了奶奶的手。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又发现得太晚。这一份深厚而又绵长的爱,令我深深震撼。
我喝着西瓜汁,那味道甘甜爽口。炎热的天气,变得异常清凉。我一口口地喝着,爽在口中,甜在心里。
无论酷暑还是严冬,唯有你的爱不变。幸好,我还年少,你还健朗。我还来得及用余生好好爱你。现在,我只想铭记这个瞬间,这个温暖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