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洒落,风躲得了无痕迹。小院里万物生长,一片片鲜亮的绿色显出勃勃生机,鹅黄色的野花在绿草丛里肆意绽放。一些陈旧家具在太阳冲淡的光晕中沉寂。门前沟渠的流水融着蓝天的颜色,似一副泼墨画。
我和爷爷奶奶坐在树荫下,父母和爷爷奶奶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家常,我百无聊赖,忽然摸到口袋里的两根棒棒糖,我剥下糖皮,把那只棒棒糖递给奶奶,奶奶起先是拒绝的,经不起我的一再坚持,奶奶就把糖含在了嘴里。我又把另一只棒棒糖递给爷爷,爷爷举起伸不直的手往回推着,含糊不清的说着:“你吃吧,爷爷不吃。”我坚持着,爷爷求助般的看着奶奶,对我说:“给奶奶吃。”我对爷爷说:“已经给过奶奶了。”爷爷这才接过了棒棒糖。
奶奶和爷爷坐在一起,像一对同桌,奶奶的脸上布满了皱纹,曾经白皙的皮肤因衰老而下垂,满头白发我也是早就看惯了的。爷爷的腰板早已不再挺
直,他佝偻着背坐在板凳上,眉毛稀少,眼睛浑浊,手脚浮肿,手上还握着那只棒棒糖。这让我想起了一张黑白照片:少年穿着布衣,眉眼英俊,意气风发,他端坐在那儿,目光炯炯,棱角分明。奶奶说:“这是爷爷。”我的震惊不言而喻,我甚至忘记了十年前爷爷奶奶的模样,对于他们的以前,我又怎会知晓?
他们就这样安然地坐在那里,目光投向某个地方,浑然不知被我欣赏。时光弹指一瞬,仿佛看到许多年前,他们刚结新婚,是一对璧人,执手同坐床前,“携子之手,与子偕老”。一对迟暮的恋人,在公园长椅上,坐看鹅黄嫩紫的野花绽放,老树在轻摇它的叶,风在赶一场盛宴,这是他们翠绿的夏季。
眼前,奶奶把手习惯地放在爷爷腿上,孩子似的吮着糖,爷爷干枯的手攥着糖,目光浑浊而安洋,望着高远的天空,风无痕迹,仿佛一切从未变过。
我看得出了神,原来,这便是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