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日色变得慢,午后只做一件事。
——题记
门前都是钢筋水泥筑成的机关大厦,春夏秋冬亦是不变的模样:板着冰冷的脸,显得神圣不可侵犯,这是背阴处的景色。右转,阳光却毫不吝啬地眷顾着草坪,这里自然成了众生的乐土。
记事起,那草坪就在阳光下静谧着,我也习惯了它的存在,仿佛自有了世界,那儿便是我的居所。每日下午喝了牛奶,必要到此处打卡。我为的是和同伴玩过家家,奶奶为的是晒晒太阳——让我早些长出头发来。
石凳围起的草坪间,偶有栽的几棵树,那儿便总聚集些撒欢的小乳狗,它们蹭着蓬乱的毛,半眯着眼望向太阳。带孩子的老人们闲谈着,怜爱的目光从未离开过跌撞奔跑的孩童。
那时,下午没有糕点,也无茶香,没有刻意的岁月静好……但心是静的,草是香的,没有汽笛的伴奏,我们照样能玩出自己的一份热闹。
我的心在那夜归家的火车上失去了宁静,辗转反侧,在黑夜中无法入眠。心理学家曾说:人对自己最在乎事物的变化,常常预感很准。第二天,我相信了。
当我们的车经过那个草坪时,坐在窗边
的我只是不经意一瞥,便怔住了。那个曾经的石椅呢?那片熟悉的草地呢?那几颗又长高了的一些树呢?冰冷的施工铁板围住了被铲车毁掉的草坪,围住了再也回不去的旧时光……
后来,站在铁板旁的我,在昔日同伴的帮忙下足以看清围住的世界。那是怎样的一幅景象啊!仅是一板之隔,那竟是被欧洲列强轰炸过的世界:草白嫩的根翻露在外面,几棵树已不见了踪迹,只留得残落的土迎接夕阳。石凳的残渣与湿土混合起来,杂乱狰狞地随风飞舞……
不忍再看,我们不由自主落泪了。四个伙伴立成一排,默不作声,在心中与旧日的乐园告别。“草坪再也没了……再见了……”人与草坪从此告别,人与人从此告别,便再也没见了。
新建成的“梦圆”,我亦不大常去,它承载的是另一代孩童的欢笑。“梦圆”中亦有花草,培育着它们的土,是否也曾养育过曾经的一株草呢?
草坪埋在地下,我没有古人的恣意赋诗一首,只是低头对着午后的“梦圆”方向,道一声:“珍重,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