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你干的!”那一声暴喝,如此尖锐,如此令人生惧,如此让人难忘。
那是几年前的一个夏天,或许更为长远,却仍清晰地印在我脑中。那个烈日炎炎的午后,太阳疯狂地炙烤着大地,暴晒的塑胶发出阵阵刺鼻的气味,就连那黑衣遍体的鸣蝉,也经不住这灼烧,在树叶间不断地聒噪,咒骂着这恼人的天气。而我正百般聊赖地拍着乒乓球。
不一会儿,一个男孩攥着一个玻璃球向体育馆走来,又把它不断地摔到墙上。玻璃球分量不轻,而男孩摔玻璃球的动作更为沉重。玻璃与墙碰撞挤压后发出一声声尖锐音响,犹如一声声尖锐的枪声划破天际,直刺耳膜。而男孩却以此为乐,好似这刺耳的声音能给予他预期的快乐。我却心生厌恶,一遍又一遍地诅咒着男孩和他的玻璃球,正巴不得让它赶快碎掉时,“哗”!
我听见玻璃碎裂的声音,继而我看见一地碎玻璃,而男孩的玻璃球,近完好无损。不明真相的我不由得抬头一看,却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呆住——这孩子,竟把别人的玻璃窗砸了个粉碎。这时的我自然是幸灾乐祸的,正想着终于结束了噩梦时,真正的噩梦才刚开始。
只见那外面走进来一个老妇人。看着男孩的样子,他竟丝毫不因刚才的所作所为感到慌张,我心里一阵惊讶,但又觉得事不关己。看着老妇人渐渐逼近的身影,我竟对男孩产生了同情。但我的同情是自作多情的。老妇人直接绕过男孩,一
把将我拉住,对我咆哮道:“你在干什么!”“我什么都没做。”老太的狮吼冲得我头昏眼花,我于是答复了她。“那这是什么?”
老太用她关节粗大的手指着一地碎屑,铜铃般的眼珠子瞪得越发的大了。“是他用玻璃球砸的。”我再次弱势地答道。但我看见老太迅速瞟了一眼小男孩,又迅速地转过头来,一脸狐疑,却又是一脸与小男孩一模一样势在必得的神情,立刻又对我咆哮:“玻璃球怎么能砸碎玻璃,我孙子怎么可能干这种勾当,除了你,谁还能用这颗乒乓球砸玻璃!”面对豹子般凶狠的老太,我竟想笑,玻璃都无法砸破的窗户,竟能被一颗乒乓砸碎。
找到机会的我想要反驳,在一旁“观战”的男孩却抢先了一步:“奶奶,就是他砸了我们的玻璃,奶奶,他欺负我们。”说罢,“鳄鱼”竟流下了虚假的眼泪,而我却无法哭出,仿佛我连哭的资格都被剥夺。他们祖孙俩一唱一和,将我逼入了绝境。我无法忍受这不白之冤,便挣脱了老太铁块般寒冷的双手,尽全力地奔跑。而至今,老太太夹杂着脏话与方言的谩骂声仍在我耳中回荡。
现在,每当我再次来到这个体育馆时,总会想起那个烈日炎炎的午后的那声暴喝。在我心中,老太太永远是母狮,而“鳄鱼”也永远是那条虚假的鳄鱼。
而正是有了让我难以释怀的那一幕,才让我体会到了充满温情的社会的另一层含义,从而丰富了我的阅历,何乐而不为?